她得問問皇孫。
歷延年在書房,坐在椅子上,觀外貌倒還算鎮定,可大嬤嬤一瞧就知道,皇孫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辦了。
要是黎南珠來形容,那就是乍中了豪獎,給砸懵了,有些呆呆愣愣,是又高興還有點害怕,就好比普通人中個幾千億,高興之余有點恐慌。
真的嗎。是真的嗎。真的中了千億。這錢可怎麼花啊。
這麼多錢,就全都給我了嗎。
此時小皇孫心里也差不多,或是更甚。錢對皇孫來說沒什麼稀奇的,更多的錢也一樣,他年幼失去阿父,自此后日子就是黑蒙蒙一片,去昭州時,哪怕短短住了一年半,小郡王替他擦去第一層黑,日子就不難捱了。
京城皇宮里日子每天差不多,沒什麼新奇和變化。
循規蹈矩,按部就班,是灰的日子。
黎南珠意外進京,那時候歷延年是欣喜和克制的,就想著和在昭州時一樣,珍惜和阿叔相處的日子,阿叔秋日就要回昭州。
所以阿叔說的,歷延年都點頭說是。
阿叔說給他辦生日宴。
他生日與阿父祭日在一個月,歷延年此后再也沒過過生辰,但阿叔提的,阿叔是想他高興,歷延年便應下來了。
或許這輩子,同阿叔只能過三個生辰。
“沒想到……可是——”歷延年輕聲呢喃,淡淡擰著眉毛,“阿叔在京里會快樂嗎。”
大嬤嬤沒聽見皇孫私語,只是見皇孫這樣,想必剛才郡王說的是真的,郡王真的要嫁給皇孫,謝天謝地,那可太好了。
傍晚時,黎南珠和歷延年去永雙殿陪圣上用飯。
路上黎南珠驚奇有個小發現,年年這小孩有點別扭,特別好玩,就是以前同他相處,還裝的老成穩重,這會跟他走路都有些不對勁。
他多看兩眼,年年耳朵還會淡淡的紅。
搞得小郡王玩鬧性子就起來了,腳步輕快,笑嘻嘻說:“你說咱倆結婚時間定幾月?我覺得夏天不好太熱了,冬天太冷……”小孩又慌了不說,還偷偷摸摸看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好玩了。
“不過今年算了。”
歷延年一聽‘算了’,心里七上八下往下掉。
“等你十七成親,再說我大名鼎鼎威名遠揚的昭州黎郡王,要是出嫁的話也不能草草了事,今年先把婚事定了。”
那就是明年。歷延年聽聞,掉下去的心又慢慢飄起來。
從長鶴宮到永雙殿的路,歷延年再也沒這般雀躍過。到了側殿,劉祿寶公公出來相迎,歷延年見了,神色緩和喊了聲劉伴伴。
“皇孫今日看著心情好。”劉祿寶人精一眼就看出來了,笑呵呵引兩位進,一邊說:“圣上牽掛,早早吩咐御膳房,做的都是郡王愛吃的菜。”
黎南珠:“皇伯伯對我太好了。”
偏殿里元和帝坐在塌上飲茶,聽到外頭倆孩子說話聲,迫不及待高聲喊劉祿寶,“是不是南珠和延年到了。”
“回圣上,郡王和皇孫都到了。”劉祿寶先進去通傳。
“快讓進來。”
話音還未落,黎南珠和歷延年就到了側殿,兩人先給元和帝行了禮,元和帝起身,揮揮手讓過來坐下用飯,滿桌子挨著黎南珠那邊都是重口,麻辣咸香,有葷有素。
歷延年那邊就清淡許多。
元和帝年歲大了,口味偏重——他吃清淡的嘴里沒味,但吃重了口干,所以時不時都捧著茶盞喝茶。
“這次出去玩的怎麼樣?那莊子先帝也帶朕去過,跟皇家別苑不一樣,修的沒那般精細,但每次先帝帶朕過去玩,總是痛快的。
”元和帝回想起來,皇家別苑倒是沒什麼記憶,唯獨在赦天別莊里最輕松,也記憶深刻。
后來南邊打仗,父皇忙了起來,不在京里,朝中有內閣,他跟著一道學□□是忙忙碌碌渾渾噩噩學不明白,但父皇從不罵他,不說他愚笨,只說他心腸好,能做仁君。
元和帝聽了其實也心里難受,尤其父皇晚年時獨坐在宮里,望著南邊北上流淚,他只恨身為人子,卻沒能力完成父皇所愿。
好不容易有個太子……
“是很好玩,我教年年打馬球,他機靈,一學就會。”黎南珠夸說。元和帝神色好像有些沉寂。
歷延年道:“是南珠阿叔教的好。”
“你們倆人謙讓上了,都是好孩子。”元和帝回過了神,人老了,說話吃飯都能走神,也老愛想起以前。
不由也體會到父皇年邁無能為力時的不甘了。
一邊用飯一邊閑話家常,說些莊子上玩的事,元和帝用的慢,他吃的不多只是想陪陪孩子,要是他不用了,兩個孩子也不好用下去。
歷延年今日吃飯裝了一肚子事。
阿叔要同他結婚,是不是他同皇爺爺提比較好。
這樣阿叔才有顏面。
是他想求娶阿叔的。
可他不知道阿叔說的那番話是氣頭上逗他的,還是真的,所以歷延年滿心忐忑,到了用膳結束也沒說出來。倒是黎南珠等飯剛撤走,就跪地給元和帝行大禮。
元和帝嚇了一跳,“怎麼了這是?剛還好端端的,南珠起來說話。”
“延年快扶你阿叔起來。”
歷延年去扶,黎南珠先說:“你站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