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折煞奴婢了。”大嬤嬤聽郡王喊‘您’就哆嗦,想請罪,但想起郡王不愛下人動輒請罪,便只忍著,說:“奴婢也能出宮嗎?”
她十七歲進的宮,熬了十年成了姑姑,后來有幸到東宮伺候太子,可惜——
唯一一次出宮還是那次,至此后再也沒出去過。
黎南珠看出嬤嬤戰戰兢兢來,在宮里不是在他地盤,便點點頭,“對啊,難得出去玩,我想好了,這次在外頭多住幾天,嬤嬤照顧年年多年,沒你跟著一道,我有點不放心。”
大嬤嬤聽郡王不稱‘您’了先是松口氣,慢了下,才明白過來。
“這次出宮郡王和皇孫還要外頭住幾天?”
“圣上許嗎?”
黎南珠自然道:“當然,皇伯伯那我說好了。”他聽大嬤嬤話里意思是不知道這次出門要待幾天,也怪他沒說清楚,“是不是年年衣裳東西沒收拾好?那慢慢的不急。”
“奴婢以為是當天宮門落鑰就回來,只收拾了幾件外衣。”大嬤嬤告罪。
黎南珠揮揮手讓嬤嬤去收拾不必招待他了。
“都是自己人,嬤嬤別多禮見外了。”
歷延年進來時就聽到這句話,腳步頓了頓,面上神色緩了緩,看不出什麼來,才抬腳出去了。
黎南珠見小孩出來,怎麼還是冷冷清清的模樣啊,不過想到他自己說的,再多相處相處,那指定不疏離客氣,便熱情說:“年年早上好啊。”
“阿叔早上好。”歷延年作揖行禮。
其實按照爵位來說,黎郡王是大點,但也不能這麼算,天潢貴胄皇子皇孫總是不一般的,車輦儀仗這些,那是歷朝歷代有規制的,大多數臣子受封的爵位,那是絕不會跟黎南珠一樣,要命拿皇子擺架子,讓皇子給他讓路。
這就不說,單說見禮上,黎南珠就是再橫,也不會說讓六皇子見了他給他作揖——這橫的有點二百五了。
不管是幾皇子,見了他拱拱手叫聲黎郡王都算給面子了。
唯獨年年,每次見他都規規矩矩行作揖大禮——很誠懇的。
黎南珠頓時是‘老叔叔’的感動,自家孩子就是乖,不管是在圣上跟前還是私下里,對他一如既往的敬重。
嗚嗚嗚嗚。
黎暮珂黎大郎都給他學著點!
黎南珠心里拉踩完親侄子親孫子后,是熱情感動讓年年坐,沒客氣寒暄什麼,直奔主題說:“我忘了跟你說,這次出去玩在外頭多住幾天,大嬤嬤剛去收拾了。”
“你看看有什麼要帶的都帶上,不然出去方便,要人來捎東西肯定麻煩。”
宮里不是好進的,不像在他府邸,忘了什麼派人進進出出找了送過去。
歷延年聽要出去住也是一怔,“南珠阿叔,就你我嗎?”語氣都沒剛才進來緩和過的平穩冷清了。
“不是。”黎南珠果斷。
歷延年松了口氣,卻又有點失落。
之前七叔、十二叔幾人都說了要陪著南珠阿叔一道玩的,想必這次也是。
“一大群侍衛伺候的,你放心,安安全全的。”黎南珠說到一半卡了殼,他這不算奶了這次行程吧?趕緊換話題,“我看你慣用的衣物什麼的,到時候備一份放我那兒,以后出去玩也方便,或是去我那兒小住幾日也行。”
歷延年茫茫然然的,腦子還想著‘一道住’,嘴上先答應了下來。
“乖。”南珠阿叔長輩架子到位了。
古代出一趟門不容易,天潢貴胄出門游玩那更是精細大動干戈,要帶的東西可多了,還是歷延年吩咐下去要一切從簡收拾,就是這樣也準備了兩輛車。
之前黎南珠嫌不是很甜的棗泥糕,不知不覺也吃的干凈,說什麼都不讓備午膳,“吃完午膳不得拖到下午去,現在幾點了?”
他從懷里掏出懷表一看,才十點半。
“路上吃吧。”
“年年,你現在吃食上有什麼忌口嗎?我記得你從昭州回京的時候,也能吃肉了,除了太刺激的不行——”要不還是讓御膳房準備便當算了。
歷延年垂目看著阿叔握著他手腕的手,盡力斂去臉上熱意,聲音鎮定如常說:“現在好多了,也可用一些辣。”
“……”黎南珠想到年年夾菜他空盤,尷尬。
然后黎小郡王生硬的秒切上個話題:“那太好了了,咱們出去能吃一路,什麼烤紅薯、炸圈圈、肉包子肉餅……”
好在大嬤嬤來了,說一切都裝車妥了。
黎南珠坐了一早上,痛快從椅子上彈起來,大刀闊斧的伸了個懶腰,“出發!去郊游咯~”
從丹陽門憑著腰牌一路出了皇宮到了定門。
黎郡王說要帶皇孫出宮郊游,圣上放心,可也不會不帶宮里侍衛,全由郡王侍衛負責,因此郡王儀仗車輦前后,一排是羽林侍衛,一排是黎王府的人。
侍衛隊伍齊刷刷的幾百人,可出行車輦就一輛——拉行李、嬤嬤丫鬟坐的普通車輛不算。
“上車年年。”黎南珠招呼小孩上他的車,愣著干啥。
歷延年望著唯一的車架,宮里不可能會忘了給他準備出行車仗,除非有吩咐。
皇爺爺的心思——
他望著南珠阿叔沒防備愛護他的笑,寬大衣袖下,手掌緊緊攥著,鄭重道:“阿叔,你我同乘一架馬車,與阿叔名聲有礙,我是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