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貴是劉祿寶的孫子——自然是認的。
“你多大了?”
“回郡王,奴才十五。”
黎南珠:……看著就小。
從永雙殿出來,往東邊去,有條狹長的宮道。
“皇伯伯給了我一道牌子,我下次過來怎麼直接去找小年?”
常貴知道腰牌,即便是得寵的十二皇子,圣上也沒賜過宮內行走的腰牌,當即是對郡王再恭敬幾分,回話:“郡王的腰牌出入前朝東苑隨意行走。”
后妃住處就不行了。
“若是郡王想直接去長鶴宮,可從東定門進來,過了三道門,到了丹陽門,再往后是勤學殿……”
說話間到了丹陽門,守門的侍衛一見黎郡王的腰牌,直接放行。
從丹陽門穿過去,先是勤學殿,又叫宮學,當年光武帝時開的,讓朝中四品以上官員家中嫡子入宮讀書,黎家祖上也有名額,跟皇子一起念。
后來就沒這恩惠了,宮學只有皇子能讀。
“郡王,到了。”常貴停了腳步,見郡王往后頭瞧,細聲說:“沿著這條宮道再往后走就是各位皇子住處,之后就是娘娘們禮佛的佛樓,常年內門鎖著。”
這半拉東邊屬于朝臣男丁有事能進入的。
黎南珠聽明白了,從腰間荷包掏了一把狗頭給了常貴,說了聲你回吧,抬著腳就進了東宮殿大門。
常貴捧著賞銀,仔細看,賞銀指甲蓋大小的銀片,橢圓狀,略有些厚度,上頭刻著——
“好像是只狗,又不像。”
那是黎小郡王畫的Q版旺財。旺財是黎郡王的兒砸,小黃土狗一只,這次來京,黎郡王沒帶過來,送到他哥那兒,由著黎王爺先養一養。
一把子呢,常貴捧著賞銀興奮地臉漲紅,回去時還想,郡王的賞銀真有意思,他只見過宮里娘娘的賞銀打樣子,做成精細的銀瓜子、小葫蘆,一顆兩顆都是大方的。
郡王這兒則是又大方又精細。
長鶴宮。
“年年、年年,阿叔帶好東東來看你了。”黎南珠是哄小孩語氣,進了殿就嚷嚷。
歷延年聽到太監傳話,放下手中筆,起身就往外殿去。
大嬤嬤見皇孫走的急,外衣都沒披,這天氣,還冷著,怕惹了寒,忙親自拿了外裳跟了上前,只是皇孫走的太快了。
“怎麼穿的這麼單薄?”黎南珠見了就長輩關懷。
歷延年先行了禮,口喊南珠阿叔安,極為客氣,“不是很冷。”
嘴唇都沒點血色還說不冷。黎南珠把碎碎念話咽回去,他倆四五年沒見,小孩現在長成了高中生,沒準正叛逆期,嫌大人管東管西煩,更別提他這個沒血緣的阿叔了。
“不說這個,今天給你送好吃的了。”
身后的侍衛送上食盒。
黎南珠揭開蓋子配樂,“鐺鐺鐺,這是泡芙、椰糖和草莓的兩種口小蛋糕,蛋撻要熱一熱才好吃……”
歷延年站在廳中,看著南珠阿叔拿著點心哄他,一對上目光,忙是撇開了,不敢對視,寬大的袖子中,掌心攥緊,才敢冷冷淡淡的開口:“南珠阿叔,延年不喜吃甜食,勞阿叔白跑一趟了。”
“你小時候明明挺喜歡的啊。”
歷延年維持著冰冷,“延年還有功課,不送阿叔了。”
黎南珠:……轉手小蛋糕塞自己嘴里了。
小孩這是怎麼了?跟他鬧脾氣了?
大嬤嬤匆匆趕來,門外聽見一句半字,想到皇孫床邊桌上放著舍不得動的食盒,不由一股酸楚升到心頭,先給郡王請了安。
“有茶嗎?噎住了。”黎南珠唔唔拍胸脯。
吃太大口了,在小孩面前丟了長輩的臉!
原是背著身的歷延年聞言,立即讓太監上茶,“再去請太醫。”
“不用不用,我順順就好。”黎南珠順著胸口,接過熱茶喝了口,再看年年滿目擔心記掛的模樣。
……剛還跟他裝冷漠呢。
大嬤嬤見氣氛緩和了,便笑呵呵說:“前幾日郡王送的奶茶,皇孫一直放在寢殿內,旁人是碰都不敢碰的,今早老奴瞧著蓋子開了縫,怕有了閃失——”
冷漠歷延年耳根子紅了,極力鎮定說:“嬤嬤,是我喝的。”
哈哈哈哈偷喝奶茶。
還說不愛喝甜的,高中生就是嘴硬。
南珠阿叔洞悉一切,灌了幾口熱茶先順了點心下肚,看小年。
歷延年被看的剛裝的鎮定都有些亂。
“阿叔。”
黎南珠聽小孩口氣帶著幾分乖順服軟,不由想他有好幾個大侄子大侄女,人人面上叫他阿叔,實際上都把他當兒子哄。
到了小年這兒果然不一樣。
他就是好大叔!
“乖。”南珠阿叔可高興了,笑瞇瞇的,把剛才小孩裝不熟這茬接過,但嘴上還來句:“你愛喝奶茶,喝完了我再送,別偷偷舍不得喝。”
剛恢復正常模樣的歷延年:……
“對不住年年,阿叔不是故意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要是黎王爺看見了,也當正常。
黎南珠打下就是淘,越是心里對誰親近,越是招貓逗狗的。
那串哈哈哈的,大嬤嬤都不知道說什麼,心想,郡王爺這‘不是故意的’,聽著不像,倒像是專門逗皇孫的。
黎南珠喝了茶吃了塊點心,歷延年就坐在一旁,面容冷冷清清的,但擱在黎南珠眼里就是年年乖巧文靜。
“吃完了,溜達圈吧。”
光坐著有點傻。
歷延年帶路作陪,黎南珠一站起來,看著小年比他還矮小半頭,更有做叔叔架勢了,正經說:“剛叔叔不是笑話你,就是逗你玩,你別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