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輕嗅草莓果香,頭皮已經麻了,意識飄忽,他像是喝酒喝到微醺,腦子暈暈乎乎,已然情動。
這暈乎似會傳染。
秦渝池猛然丟開煙,往前一步,與林殊額頭相抵,沉聲問:“今夜,你還要睡嗎?”
林殊知道秦渝池的暗示,他們是最熟悉彼此的人,無論是精神還是肉.體上。
可他討厭自己現在的模樣,曾經的他還算是性感的薄肌,而他現在身上沒有一點肌肉,瘦得硌人。
林殊不答話。
但秦渝池也不想放過這機會,捧著林殊的臉低聲說:“我喜歡你現在的樣子,每天入睡之前,我都會在腦海里幻想,你隱在布料下的胴體是什麼樣子。”
“我想像從前一樣,攥住你的腳腕,在你逃跑時把你拽回來;我想在你紅著眼睛流淚時,吻掉你眼角的淚,然后聽你喊我‘哥哥’。”
林殊沒想到秦渝池能這麼肉麻,竟會說這麼多葷話,打斷道:“你別說了。”
“今夜我不想睡,”秦渝池盯著林殊的眼睛繼續道,“你想睡嗎?如果你困了,可以推開我。”
林殊沒有抬手,指頭蜷縮。
拒絕的話縮在喉間,被一推再推,推到邊界,仿佛秦渝池再多說一句,他就會忍不住擁上去說好。
“你會覺得我右胸膛上的疤難看嗎?”秦渝池脫掉上衣,指著那道猙獰難看的傷疤問。
林殊皺起眉,像是聽了無稽之談。
秦渝池幫他回答道:“你不會,所以我也不會覺得你現在的樣子難看。”
聞言,林殊低下頭,看一眼自己的骨瘦如柴的筷子腿,忽然覺得沒那麼難看了。
他和秦渝池都不再是從前“完美”的樣子,身體殘破,精神也有問題,可現在的他們卻比從前更懂彼此。
林殊釋然地笑了笑,抬頭望向秦渝池,“今夜,我也不睡了。”
......
4月的阿羅哈州處于雨季,白日里晴空萬里,晚上就下起了雨,淅淅瀝瀝。
熱雨落在當地的絨花樹上,將葉子拍得窸窣作響,空氣里全是咸濕的海味。
天蒙蒙亮時,秦渝池才抱著林殊從浴室出來,將他輕放在床上。林殊的眼角紅著,人已經睡著,唇微微張開呼吸,似是很累。
秦渝池給林殊蓋好被子,將頭枕在手臂上,側頭觀察林殊睡著時的模樣。
從前林殊叫他起床,要像個八爪魚一般纏住他,非得將他勒得喘不過氣,從夢中驚醒才罷休。
可現在,林殊不會再這樣做,他不去主動擁著林殊,林殊就不會來抱他,而是離他半米遠,安靜等著他的擁抱。
林殊變得膽怯了。
再準確一點說,林殊成熟了。
秦渝池早就意識到這一點。
林殊是有資本任性的,卻再也不會任性,不僅變得成熟,還會把發瘋的他從沼澤里拽起來,緊緊拉著他向前走。
成熟總是伴著傷痛,秦渝池只要一想林殊的死,就心口發疼。
好在林殊以為他是出車禍而死。
只要他不說,林殊就不會知道他是如何死的,林殊也不會為此難過。
秦渝池勾起安心的笑,無聲地靠近林殊,將自己的手臂枕在林殊脖子下面,而后安然地閉上眼。
秦渝池想過,只要這樣,他就不會在半夜睡到床邊去,他會在林殊醒來時及時說早安。
日上三竿時,秦渝池再睜開眼,手臂上沒有感受到應有的重量,立刻精神緊繃地朝身旁望去。
林殊不在。
秦渝池即刻坐起身,跳下床去,腳步慌亂。
浴室里、露臺上、客廳中都沒有人,秦渝池焦急地走回房間,想打電話,卻發現林殊的手機正在床頭柜上。
神經緊繃到極點,焦慮開始發作,任何一點風聲都會加劇焦慮感。
在數次憋氣無果后,秦渝池再也忍受不了,直接穿著拖鞋走出門,連房卡都沒有拿。
秦渝池腳步不穩,看誰都像是將林殊綁走的人,十分戒備,旅人見他這幅陰森的模樣,低著頭躲開他的視線,趕緊離開。
酒店外陽光普照,日光卻像是沒有溫度的光。
秦渝池出了酒店大門,看著寬闊的沙灘與海面,停住腳步,心里忽然生出一種恐慌感。
他該怎麼找到林殊?
林殊會不會就此消失,又丟他一個人留在這人世間?
秦渝池很清楚自己在胡思亂想,但他無法控制,他最多只能約束自己的行為,卻無法約束思想。
焦慮之間,一股熟悉的香味忽然匯入鼻腔,從右側方傳來。
秦渝池似有所感,敏銳地轉過頭,往右邊看去,終于在海鮮餐館門口看見那熟悉的人影。
林殊一手撐著后腰,另一手提著打包帶,像是有些生氣,每走一步都要踢一腳沙子。
林殊沒走幾步,很快發現秦渝池,趕緊放下撐著腰的手,挺直腰背。
一瞬之間,秦渝池發了瘋似的跑過來,雙臂緊抱著林殊,一句話也不說。
林殊沒想到這人大病初愈,昨天又耗費了那麼多體力,今天還能起這麼“早”,他不過離開半個小時,秦渝池就醒了。
“我肚子餓了,就想著出來吃點東西,”林殊搖搖手中的袋子,趕緊解釋,“我還給你買了海鮮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