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這樣的驕子,會親自開車送他去劇組,會帶著他去跑不同的山,會在萬里高空之上輕吻他的唇。
白日里,他成了林殊的玩偶,為林殊不經意的愛和優秀而臣服。
而在夜深時,他可以攥住林殊的手腕,制住那細瘦的腳踝,就這麼跳進欲河里,沉溺淪陷。
林殊太漂亮,當那雙眼睛盈滿水波,泛著情潮的失神看向他時,秦渝池就知道他完了。
就算他捂住那雙眼睛,那張蠱惑人心的嘴也會說:“哥哥,抱我好不好?”
他在夜晚時掌控林殊,又在白晝里無聲臣服,愛的每一種方式他都淺嘗輒止,所以怎樣都嘗不夠。
很長一段時間里,秦渝池都不愿意承認他喜歡林殊。
他把那些心動歸結于性,他把自己投進欲河里,什麼都不想,麻木放空。
所以當那次元旦,林殊將他從家里“救走”,他們在雪里緊緊相擁時,秦渝池才后知后覺認清事實。
他真的喜歡上林殊了。
這個認知讓秦渝池恐慌。
最開始時,他只是想用沉默惹怒林殊,讓林殊快些對他厭惡。
所以林殊對于陶瀲莫名的敵意,他不在乎也不解釋,他就要做個啞巴,好早點自由。
而現在,他早已習慣了沉默,在對待林殊時根本說不出話,只有深深的無措感。
林殊生氣時,他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解釋,但他就是會下意識逃避,什麼都說不出來。
林殊總是生氣,而后可愛地抱怨和撒嬌,秦渝池竟然漸漸從中嘗出了甜頭。
一個可怕的想法油然而生。
如果他一直這樣冷漠,林殊就不會玩膩厭煩他,不是嗎?
這樣的話,他們是不是就能保持現狀,直到死為止?
就這樣,他偶爾會陷入一種奇怪的虛榮,仿佛只要林殊為他生氣,這樣就能證明他在林殊心里的位置很高。
墜入欲河時,他們緊緊相擁,交換體溫,像是尋常的戀人。
可當情潮褪去,他看著無光的天花板,無邊的孤寂又涌上來,提醒秦渝池,他不是林殊的愛人,他只是一只光鮮的玩偶。
他厭惡自己竟然會愛上林殊,也厭惡林殊把他當作玩物。
他厭惡自己麻木放任,陷入資本的洪流,也恐慌終有一天,林殊會拍拍屁股就離開,丟他一個人被洪流淹沒,在紙醉金迷里下陷。
他的票房日益增高,商業價值到達了頂端,可他再也不會有發人深省的作品問世,死后只會留下一堆商業垃圾供世人恥笑。
他的人生好像完了。
秦渝池無數次這樣想。
他被林殊從秦盛的小牢籠里救出來,卻又陷進了林殊的大牢籠,且這牢籠光鮮亮麗,會迷惑他,削弱他的意志,他變成一個及時行樂的廢物。
他被撕扯,理智和感情相互攻擊,只有把自己投進欲河里,麻痹大腦時,他才會好受。
所以林殊總說他是野蠻人,看著彬彬有禮的,實際上是個欲望上頭的禽獸。
秦渝池也這麼覺得,只有當林殊紅著眼咬他,在他手臂上咬出疼痛的牙印,他才會試著收斂一點。
時間長了,秦渝池也麻木了,覺得這沒什麼不好,就讓他的人生這樣爛下去,反正他的人生已經完了。
直到秦希沫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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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渝池很愛秦希沫,因為在漫長的過去中,秦希沫總是為他分去一半的痛苦。
比起需要呵護的妹妹,秦渝池更愿意將秦希沫當作玩伴。
如果只有他獨自承受秦盛的束縛,他也許會發瘋再發狂,要麼變成控制狂,要麼變成失智的瘋子。
可如果是兩個人一起承受,那就不一樣了。
無論是受罰還是痛苦,只要有秦希沫和他一起承受,他就沒那麼痛苦,甚至成長為一個還算健康的人。
秦希沫的死給了秦渝池當頭一棒,讓他從麻木不仁中清醒了一點,但卻不多。
他沒法不把錯怪到林殊和自己頭上去,盡管他們都是間接影響的因素。
秦渝池數次想,就算林殊不同意,他那晚就一定要準時出門,林殊又能怎樣?難不成還能吃了他?
就算林殊用別人做威脅,他又不會逃跑,回家之后再抱著做一頓不行嗎?
如秦盛所教,他沒有喊過一次痛,但他儼然是一個懦夫。
他放任自己麻木,所以上天懲罰他,讓他永遠失去秦希沫。
秦希沫死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秦渝池都沒法走出來,一方面是厭惡自己懦弱,一方面是怪罪林殊蠻橫。
無論看什麼,秦渝池眼里都帶著恨意,什麼都看不慣,心氣不順,而當他看見鏡子里的自己時,最覺得惡心,恨不得拿刀把鏡子里的自己扎死。
因為秦希沫的死,林殊收斂不少,沒再拿別人威脅他,態度也小心許多。
他們進入一段微妙的冷戰階段。
林殊拿他沒辦法,他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林殊,他們總是望著對方無言,就連歡愛時也沉默不語。
等失去親人的痛意漸漸減緩,晚秋已至,凜冬就要來了。
秦渝池終于決定不再做個麻木的人,他不能再當林殊的玩偶,什麼都聽信林殊的話,他得做個有自主意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