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冷笑著搖搖頭,舉起酒瓶送至口。
辛辣的伏特加入喉,從口腔燒到胃,少數順著嘴角溢出,一點點滴到衣服上,地板上。
喝到最后,酒瓶全空,林殊覺得暈乎了,顫巍著走到躺椅上,無骨似的躺下,迷迷糊糊閉上雙眼。
林殊并沒有睡得太久,因為他又做了噩夢,依舊是那些可怕,對他來說卻已經平平無奇的噩夢。
現在的林殊已經不怕那些夢了。
因為比起那些夢,還是秦渝池恢復記憶這件事更讓他膽怯。
天色微亮,凜冬將過,天亮的時間越來越早。
林殊揉揉眼睛,渾渾噩噩站起身,去浴室洗了個澡清醒,隨機挑了輛柯尼塞格出門。
數日以來,天亮時林殊就驅車出門,每天都開不同的車,似是要趁著這段時日,把湖光山車庫里的跑車全部溜一遍。
夜晚之時,林殊就躺在露臺上,喝點酒入睡入夢。
高靜歌問他在哪,他就撒個謊,說自己跟著秦渝池進組了,沒在家里。
邊星瀾要來找他,他就說自己回S市了,攛掇秘澄幫他說謊打掩護,還讓秘澄P幾張他們的合照,有模有樣地撒謊。
林殊神智不清地過了一段日子,沒特意去看今夕是何日,也不敢看秦渝池的電影,就這麼無聊地混日子。
天氣漸漸暖了,春風即將降臨時,林殊在午夜接到了邊星瀾的電話。
尋常時候,邊星瀾是不會在晚上十點后打電話來的,除非有什麼突發事件。
林殊喝酒喝得頭昏,沒接到第一個電話,邊星瀾又孜孜不倦地打來,吵得林殊煩。
“什麼事?!”林殊不耐地接起電話,聲音不免兇惡。
“殊兒,你在哪里啊?還在S市嗎?”邊星瀾的聲音有點抖,似是很緊張。
難道陶芓湉出事了?
林殊一下坐起身,“怎麼了?誰出了什麼事?”
“我跟你說了,你千萬別著急啊,”邊星瀾深呼吸幾口氣,平復情緒,“就是......秦渝池的右胸口被木樁刺穿了,現在正在醫院里搶救。”
秦渝池......搶救?
林殊懵了一瞬,大腦像是反應不過來,耳朵也聽不清話,邊星瀾的聲音全變成耳鳴聲,仿佛刺耳的電流。
“殊兒?殊兒,你還在聽嗎?”邊星瀾忽然拔高音量,像是一記響指,倏地讓林殊回神。
林殊抬手扇了自己兩巴掌,強行從醉酒中清醒,“把醫院的地址發過來,我現在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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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小時前。
《第五個季節》開機已有一周。
秦渝池回國后,為了角色一直在減脂,再加上被林殊“拒絕”了,總是無法調整好狀態。
“拒絕”是秦渝池騙自己的委婉說辭。
實際上,從拿到手機,看見胡醫生已被閱讀的消息那刻起,秦渝池就知道林殊為什麼忽然抗拒他了。
林殊一定是以為,他和夢境中的那變態是同一人。
秦渝池想解釋和保證,又發了好友申請過去,可林殊這一次沒再同意,甚至不給他一點回音。
在片場時,因為缺乏碳水和焦躁,他無法集中注意力,再加上幻聽的發作愈發頻繁,他總是卡了重拍。
好在這導演是個年輕人,拍攝的資金也充足,導演見他狀態不佳,就讓他休息好了再開始。
“哥,你最近是怎麼了啊?”周明倒了杯熱水遞給秦渝池。
秦渝池坐在折疊椅上,沒出聲,眼神木木的,像是在發呆,又像是在思考事情。
“哥!”周明又喊了一聲,“你要喝熱水嗎?”
“嗯,”秦渝池回過神,接過熱水,“謝謝。”
自從回國,秦渝池總是走神,周明直覺,秦渝池的不對勁是因為林殊。
“哥,你是因為林先生,才不高興嗎?”周明試探著問。
“不是,別再亂說。”秦渝池喝了水,冷淡地提醒。
秦渝池不愿意開口,周明也不好繼續問。
兩人在角落里沉默地休息,道具組布好景,新一幕戲開始拍攝。
秦渝池飾演的角色,是個獨居山野的單身男人。
整部電影的故事走向也很簡單。
女主角為了躲避混沌季,偶然去到男主所在的山林定居。兩人在對視中遙望產生情愫,卻又不敢多說一句話,最后仍被混沌季判斷為相戀,結局雙死的故事。
秦渝池的屋子建在半山腰,密林之中,是個兩層的木屋,木屋四周用木樁柵欄圍著。
今天這場戲,便是秦渝池站在二樓陽臺,第一次見到來山林定居的女主。
秦渝池站上陽臺,女演員也背著登山包站在溪邊,一切準備就緒,就等導演喊開始。
陽臺的圍欄有些矮,而秦渝池又太高,圍欄高度還不及腰,他只得半俯下身,將手肘撐在圍欄上。
“你有能耐,你怎麼不自己救他出來?”
“斯人已逝,秦渝池,你別再執迷不悟。”
“你做出這幅要死要活的模樣干什麼!”
耳邊忽然響起幻聽,鉆心的疼痛又一次泛起,秦渝池捂住胸口,想等著這陣痛緩過去。
可減脂造成的營養不良讓秦渝池脫力,大腦像有錘子在敲一般疼,整個人掛在圍欄上,平衡不穩,顫顫巍巍,就快要往外跌下來。
導演被這場面嚇住,不停地拍打身旁的助理,急忙拿著喇叭朝秦渝池喊:“渝池,你怎麼了?不舒服就先坐下!往里面走!別站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