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渝池應是誤會了什麼,臉上雖然還掛著笑,眼里卻透著不易察覺的冷。
這種冷很淡,別人不知道這種眼神是什麼意思,林殊卻知道,而且很清楚。
上輩子秦渝池受到強迫,看向那些荒淫的紈绔,甚至包括他時,都是這種眼神。
明明厭惡,想要疏離,卻因為教養而收著,只會從眼里泄出一絲難察的鄙夷。
正好。
秦渝池誤會就誤會了。
最好從此之后都對他死心,別出現在他眼前。
林殊松開衣擺,朝頌恩伸出雙臂,微抬起下巴,像個愛使喚下人的無骨少爺。
頌恩脫得小心翼翼,抓住袖口輕輕往外拉,生怕將衛衣弄出褶子,更怕碰到林殊的皮膚,從而讓雇主感到冒犯。
布料窸窸窣窣,在夜里尤為突出。
不過是脫件衛衣,頌恩卻像是在做一件神圣的事,脫了近一分鐘才結束。
脫掉衛衣,身上堆積的熱意消散,林殊好受多了,還想挽起內搭T恤的長袖。
他剛要動作,頌恩又打斷,“林先生,請讓我來。”
林殊知道秦渝池在看自己,目光像是凝在屋檐下的冰尖,冷得他身上的熱汗都揮發了許多。
就讓秦渝池當他是個四處留情的少爺。
這樣很好。
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心口莫名發疼,林殊抿緊唇,扯著嘴角往上勾,淡笑著說:“謝謝。”
林殊的雙臂抬得低,頌恩又長得高,只能俯下身去,一點點將林殊的袖口挽起卷邊。
隨著袖子上卷,潔白的手臂露出來,腕骨細瘦一截,仿佛輕輕一握就能制住,就和夢里一樣。
這場面極為扎眼。
秦渝池分明站在近處,卻覺得自己像局外人,心頭嫉妒的火燒得旺盛。
仿佛......他才該是站在林殊身邊,細致地給林殊挽衣袖的人。
過不久,頌恩挽好衣袖,站起身低著頭說,“好了,林先生,我帶您去房間。”
林殊抬抬下巴,示意頌恩帶路。
兩人動身時,秦渝池也跟著動了,跟在林殊身后,一言不發地走。
林殊住的地方不遠,走幾分鐘便能到。
到達視野最好的中心別墅,頌恩停下腳步,推開矮木柵欄門,“林先生,請。”
林殊側過身,余光瞄到跟著他的秦渝池,聲音疏離,“秦先生跟著我,是有正事要同我說?”
嫉火更甚,心里燒得慌。
秦渝池想問林殊身邊的男人是誰。
他甚至想拋開教養,像夢里一樣扼住林殊的手腕,將林殊拉到自己房間壓倒在床,讓林殊無法動彈,只能發出克制又動情的嗚咽。
但在現實里,秦渝池不會這樣做。
家中所受的教條讓他只是咬緊牙關,任由心內的火燒。
等心頭的火消下去一絲,秦渝池才勾起笑,語氣溫和地解釋,“林先生,我沒有跟著您,我就住在這里,和劇組導演一起。”
夜光里,林殊的眼瞳很黑,帶著冷淡生分的壓迫感,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想賣身求榮的小明星。
秦渝池對上那雙疏離的眼睛,只對視一瞬,便移開視線,側過身子,沉默地往自己那棟屋子走。
而在秦渝池動身時,林殊也扭過頭,雙眼俯視地面,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區之中客人少,開發的別墅寥寥幾幢。
閣沙梅島晚上的空氣有些悶,頌恩本該覺得熱,卻因為這兩人云里霧里的對話而無措,體感溫度都涼了不少。
“渝池?你怎麼還在外面?我不是讓你早些回來休息嗎?”一聲喊話打破了詭異的氛圍。
劉頃帶著助理走近,這才發現林殊。
他不認識這人,卻也知道中心別墅只會留給特定的人住,入住的客人非富即貴,就算秦渝池和邊星瀾關系匪淺,也是沒有資格入住的。
“渝池,這位是......?”劉頃試探著問。
林殊抬眸,冷淡地解釋道:“邊星瀾的朋友,林殊。”
劉頃當然認識邊星瀾,這次在閣沙梅島的吃住行就是由邊星瀾安排,簡直是劇組的活金主。
“原來您就是林殊先生!”劉頃眼珠子一轉,臉上顯出夸張的敬佩,“我常聽渝池提起您,久仰久仰!”
聞言,秦渝池微蹙起眉,因為他從未在劉頃面前提過林殊,更不懂劉頃為何這樣說。
而林殊淡淡掃了秦渝池一眼,并不搭理劉頃的問好,徑自穿過獨棟配套的小花園,開了門又重重關上。
頌恩本想跟著進屋,好好服侍雇主洗漱入睡,但林殊關門的速度太快,頌恩被擋在了門外,手里還拿著林殊的衛衣。
劉頃有些尷尬,意識到自己說了多余的話,“渝池......”
“晚安,劉導。”秦渝池留下一句冰冷的問候,也開門進了屋。
咚——!
接連的關門聲在夜里異常響亮。
幾目相對,氣氛詭異,劉頃朝頌恩尷尬地笑了笑,帶著助理快步撤離這是非之地。
劉頃的住處在一區邊緣,路程約摸十分鐘。
“劉導,秦哥應該不認識林先生啊,您剛才為什麼說他總是提起林殊先生?”導演助理疑惑地問。
劉頃輕嘖,“你懂什麼?人林先生明顯是渝池的男朋友,剛才只是吵架了而已。
”
男朋友?
助理瞪大眼睛,不明白劉頃這樣說的依據,“秦哥有男朋友?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