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葉,也就是給賀聞溪送便利貼那個娃娃臉,見裴厲掛斷了電話:“厲哥,是駱婆婆的電話?”
“嗯,那天走得急,沒來得及跟她說一聲,她今天聽旁邊小超市的人說我被接走了,急著給我打了個電話。”
裴厲收起手機,叮囑了一句,“我離得遠,照顧不到,你有空的時候,去駱婆婆家里幫我看一眼,有事就打電話給我。”
跟裴厲沒滿月就被扔在孤兒院門口不一樣,陳葉是六七歲才被送到孤兒院的。他以前也跟院里別的孩子一樣,覺得裴厲太冷傲了,話不多,獨來獨往,很難接近。
直到初三下學期,他成績差到在普高線上下徘徊,想自暴自棄,又還存著點僥幸的期望。
是裴厲扔了一疊畫了重點的資料給他,讓他把這些基礎都吃透,一定要考上高中。
后來,那疊資料被翻得起了毛邊,他也真的考上了,雖然學校不怎麼樣,但總算有書讀。
也是在這時,裴厲說自己現在在穆大哥的酒吧里兼職,賺學費和生活費,問他要不要一起。
中考完的暑假,他開始跟著裴厲一起挖冰塊,搬酒箱,漸漸意識到,原來人真的可以不等別人偶爾的憐憫、施舍和幫助,而是靠自己的努力,站得筆直。
難得裴厲有事讓他幫忙,陳葉揚起笑,立刻應下:“行,反正也就五分鐘的路程,放心吧厲哥!”
“嗯,謝了。”裴厲整個人站在葉片的陰影里,眼里映著點霓虹的冷光,問他,“怎麼突然出來找我?有事?”
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陳葉苦著臉:“差點忘了!穆大哥讓我來找你,說你弟弟一杯倒,邊上不少人虎視眈眈地準備撿他。
穆大哥說他只幫你看五分鐘,讓你快去把你弟弟領走!”
“我弟弟?”
裴厲一怔,忽地反應過來穆連指的是誰,眉心一擰,沒顧得上說話,快步朝“午夜飛行”走去。
調酒師見裴厲大步走過來,瞬間露出一副“得救了”的表情,小幅度地朝裴厲比了個手勢,示意這個人很難搞。
裴厲凝著眉,就見一個差不多三十歲,西裝革履的男人面色發紅,明顯酒意有點上頭,正靠在吧臺邊,笑著對賀聞溪說著什麼。
可能是發現賀聞溪一直沒有搭理他,西裝男人有些惱怒,就要抬手。
下一刻,裴厲一把攥住西裝男人的手腕,將賀聞溪擋在了身后:“這位先生,請自重。”
西裝男人定了定視線的焦距,見裴厲只是個侍應生,不悅道:“你什麼意思?放開我!”
“您上個月十七號晚上八點半,和您的同事們一起來這里聚過。”
裴厲說得很肯定,他目光直視對方,手上驟然用力,又接著道,“他是我弟弟,放學了來等我下班。聽說您要升職了,我想,您不會希望您單位的所有同事,都知道您在酒吧搭訕未成年的事。”
兩人隱隱對峙,裴厲明明年紀不大,眼神卻如冰一樣浸人,絲毫不讓。
西裝男人手腕劇痛,指尖都沒了知覺,卻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沒多久就敗下陣來,氣急敗壞道:“手給我松開!”
裴厲松開手,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歡迎下次再來。”
西裝男人低罵了兩句,捂著手腕轉身,腳步匆促地走了。
確定人走了,調酒師小帕松了口氣,見裴厲臉上沒多少情緒,但心情估計不怎麼樣,連忙解釋:“我見你弟弟年紀不大,特意調了個淺的,度數都沒正常的一半。
沒想到,這也能一杯倒!”
裴厲“嗯”了一聲,說了句“謝謝”。
穆連從樓上匆匆下來:“看來用不上我了?”他指了指樓上,“剛上面出了點事,我就讓小帕替我盯兩分鐘,誰知道我才剛走,這些蒼蠅一樣煩的男人就來了,真夠晦氣。”
裴厲知道店里的情況:“穆大哥費心了。”
“你弟弟嘛,肯定不能讓他在我地盤出事。”穆連“嘖”了一聲,指指賀聞溪,開始告狀,“你家這個還真是小少爺,難伺候,我想把他扶去沙發,結果剛碰到他衣服,他就狠狠瞪了我一眼,讓我別碰他,眼神好兇!”
裴厲看向已經醉得眼神模糊的人。
賀聞溪皮膚本來就白,喝了酒后,仿佛白瓷上了一層粉釉,眼睛含著一泓水,瀅瀅亮亮。
而且,不僅眼尾染著緋紅,連袖口露出來的手腕也泛著粉。
再加上天生的矜貴氣質,微醺的模樣可以說漂亮得咄咄逼人。
裴厲:“他平時脾氣挺好的。”
穆連笑起來,“脾氣好不好我不知道,不過他好像還挺關心你,我說我是這家店的老板,他還大著舌頭問我,給你多少工資,有沒有獎金和酒水回扣,讓我不準欺負你,不然他揍我。”
穆連是真覺得這小孩挺好玩兒,繼續跟家長告狀,“他還嫌我店里空氣不好,讓我改進改進。我店里哪里不好聞了?香氛精油都是國外原產地進口!”
裴厲懶得理穆連,他把手伸過去:“能站起來嗎?”
此時,賀聞溪覺得自己沒有很醉,但像是某根引線被這杯酒引燃了,灼燙的熱意充斥著四肢百骸,指尖都快燒起來的感覺,甚至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干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