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遠的海面上,一輪耀目的火球漸漸西沉,把周圍數里的波紋都鍍上燦亮的金色。
綺麗的紅霞從遠方地平線壓蓋而來,宛如一只承載光芒的箭矢射穿層層云霧縫隙,折出千萬縷燦爛余暉。
車內的樂曲聲依舊響著,不知道按照歌單順序播放到了哪一首,只有朦朧隱約的鼓點聲伴著唯美的落日圖畫。
慕昀懷抱雙臂倚在車門邊,安靜地仰頭觀賞這片在道路中偶遇的美景。
忽然,他聽到身后有噠噠的響動,轉頭看去才發現,在自己沒注意到的時候,男朋友已經爬上了越野車的機蓋。
“干什麼?”慕昀單肘撐著車子,好奇地詢問。
“站得高看得遠。”孟居一路攀上最高的車頂,居高臨下地俯看下去。
在龐大車型的襯顯下,青年的身影更加頎秀瘦削,兩條腿被落日光影拉得細長筆直。他抬起雙臂在頸后交握,慵懶活動腰身的同時,眼神灼灼地落在昀哥身上。
慕昀被他滾燙的視線盯了片刻,終于忍不住揚唇笑笑:“現在呢?”
背對著盤亙無人的公路,還有更遠方遼闊閃爍的海域,孟居伸出左手,就著樂曲旋律緩緩舒展開指節,仿佛是要觸摸晚霞一般高舉過頭頂。
“撩你。”
簡單又自然的兩個字輕聲脫口,帶著種言出必行的魄力,讓男朋友的目光再也無法挪移。
他的舞蹈,慕昀看過無數次,可每一次都是種全新的感官體驗。
大概是出于隨性編排,慕昀辨認不出這家伙此時跳的是什麼舞種,只見一抹夕陽殘紅下的剪影,律動之中帶著種讓人傾倒的野性之美。
無所謂場合時間,也無所謂服裝燈光,那種精湛到收放自如的舞技,讓每一個動作都干脆利落又纏綿繾倦。
慕昀在車下輕笑,深呼吸片刻后跨步躍上車頂,抓住精力旺盛的男朋友,朝著自己身前猛的一帶。
“有件事你得負全責。”
“什麼呀?”孟居沒站穩,就著慕昀的力氣跪身下去,和他擁坐在一起。
慕昀垂著一條長腿坐在車頂邊緣,輕聲調侃:“我經常因為老婆太辣而被勾搭得不知所措。”
“沒關系,你可以慢慢適應。”孟居笑笑,轉身躺倒在男朋友放平的膝蓋上,在舒服的風中瞇起黑眸,胸膛微微起伏著開口,“我們未來還有很多時間。”
慕昀動了動唇瓣:“當然。”
晚風吹起,刺眼的光輝緩慢淡去。憑借最后余力傾瀉下來的夕陽落在一坐一臥的年輕人身上,變成整片朦朧又溫存的緋色。
*
金秋九月,一場疏雨剛剛洗去了江外的塵埃,莘莘學子懷著各種期待涌入嶄新校園。
在新生入學的日子里,舉目皆是紅綢條幅和往來人群,平時幽靜的小路也變得熱鬧幾分。
孟居踩著遍地燦黃的梧桐葉,走在還不熟悉的園徑中,偶爾會遇見一兩個大一新生向他問路。
“學長你好,打擾一下,請問二食堂怎麼走?”
不知道這是第多少次被人攔路,孟居只好再次禮貌地微笑道:“我也是來報到的,不太清楚,你可以去那邊橘色的帳篷里找帶工作牌的學生問。”
“啊好的,謝謝同學。”問路的男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道謝后轉身另尋他人。
反應還真快,這就從學長變成了同學了?
孟居無奈地哼笑,正欲再抬步,忽然聽到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孟居,巧呀。”
青年迎著純凈的陽光回頭,看見一道熟悉的女生身影,是同樣來辦理入學的李思遇。
她單手拎著一只小號的行李箱邁步過來,上下打量幾眼后善意地調笑:“哪有你這樣兩手空空來報到的?任誰看了都會以為是高年級的學長在遛彎兒視察吧。”
“家離得近,真沒什麼可帶的。”孟居隨意地攤了攤手,從外套口袋里掏出數據線和身份證,還有折疊成小方塊的入學須知,“看,全部家當。”
李思遇的杏仁眼中閃著柔和的光亮,想也不想便反駁:“我信你的鬼,行李都是昀哥拎著的吧?又是被自家cp甜掉牙的一天啊~”
“我今天還真不是和他一起來的。”孟居傲氣地揚了揚眉梢,抬手指向面前的同窗,篤定道,“而且我的生活自理能力非常強,你這屬于主觀偏見。”
“行行行我道歉。”李思遇的嘴上雖然麻利,但噙笑的眼神卻表明了她一點也不相信這套說辭,“我約了張溪幫我搬行李,先不和你說了哈。”
孟居揮手道了聲“回見”,接著對照通知單上的樓號尋找公寓。
江外的研究生公寓是高層的小兩人寢,配備電梯,比本科住宿時方便了許多。
走出合金電梯門后,孟居在長廊盡頭找到了對應的寢室號。
看樣子室友比他來得早了些,透過米白色門板間的縫隙,隱約可以看到里面有晃動著的人影,而且還是在自己的床鋪上。
孟居直接推門進去,對著窗邊位置揶揄地開嗓:“哪個不要臉的又上爺的床了?”
被朗聲責怪的人連頭也未抬,依舊垂眸整理著手中的床單,直到被褥都鋪整齊,他才擰身轉來一道側顏,波瀾不驚地抿了抿唇角。
“你爬我床的次數還少嗎?”
清俊的眉骨,逸然的下頜,都恰好是記憶中最怦然心動的模樣。
同樣的季節,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人,明澈瞳孔也一如初見。
闖門而入的青年靠在墻壁邊匿笑,在他身后的門板上貼著一張歡迎入學的寢室名單。
江市外國語大學高翻學院:
孟居
慕昀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