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我的什麼事?]
嚴騫被突然嚴肅起來的黑眸盯得有些慌張,斂著嘴唇想退開兩步。孟居忽然放開環抱著的胳膊橫攔在門框邊,擋住他的去路,還作勢要用兩根手指叩響房門。
“誒誒誒……”嚴騫經不起屋內那尊大佛的威懾,連忙輕聲阻止:“我說了你不能告狀啊。”
孟居一本正經地點頭。
嚴騫環顧四周,見無人經過便無可奈何地嘖了一聲:“我其實也沒打探到多少,但可以猜啊,無非就是老夫人給慕昀施了壓。”
[施什麼樣的壓?]
“姓慕還是姓嚴,不過是一個選擇的事。說到底老夫人終究需要一個繼承人,如果他愿意改姓回來,那嚴家的一切還不都是他的?”
“當然了,這事的前提里肯定有一條是放棄和你在一起。但我就是不知道你有什麼好的,他拒絕得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嚴騫說話時骨子里那點誰也瞧不上的紈绔桀驁氣勢又冒了出來。
孟居沒心情計較那些,他忽然明白了昀哥說過的話:從前衛導承受著的壓力,現在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因為太多的左右為難和身不由己,他也許會心煩意亂,但直到現在,昀哥還在對自己保持沉默,甚至連提都不曾提起。
兀自愣神間,套間的房門吱呀一聲。一道人影邁步出來,高挑挺拔的身軀略微遮蔽了窗邊的日光。
只是看到來人冷冽的眼神,嚴騫便訕笑了兩聲,攤手表示自己什麼都沒做后,轉身逃似的離開。
靜謐的空間只留下慕昀和孟居兩個人,后者仍然愣愣地沉浸在剛才聽到的事情中。
“怎麼不進來?”慕昀偏了偏頭,側身讓開道路。他的聲音依舊和昨晚一樣溫煦,把所有情緒都掩蓋得云淡風輕。
孟居沒有回答,朗澈雙眸與之對視半晌,在手機輸入框內打出一行字。
[為什麼一個人頂著所有的壓力,什麼都不告訴我呢?]
“別擔心。”慕昀快速地掃過屏幕,漫不經意地給以答復,“我能處理好。”
[因為覺得我太脆弱了,沒辦法和你一起面對?]
“不是那個意思……”
[還是昀哥要把我當外人?]
慕昀剛想再開口解釋,看到屏幕上傳遞來的最后一句忽然頓住。
他知道這是男朋友的賭氣話,但心窩里藏著股不明的情緒,最終沉沉地嘆出一聲。
“阿孟,你就沒有事瞞著我嗎?”
慕昀轉身走向客廳茶幾,把一摞白紙打印的電子病歷都攤開擺放在玻璃桌面上。
“這里面的每一項檢查結果我都仔細咨詢過了,是不是該和我告別了?再不走,和喉科醫生的預約可就來不及了。”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他發現的,孟居陷入了毫無準備的怔然。
慕昀接著開口:“我們各懷心事地站在這里,并非因為彼此有隔閡,而是都想獨立地處理好自己的事情,不給對方添麻煩,所以……”
在有沒有把彼此當外人的事情上,誰也別說誰。
事實就是如此,孟居也覺得無話可說。呆呆地站立了會兒后,他收拾好了自己的隨身物品,再次面向男朋友。
[這段時間實在發生了很多事,大家都處境艱難,也都很累了,沒必要硬聚在一起互相添煩惱。]
[我今天也確實要趕回風市去做檢查了,明天的面試不能陪你了,加油啊。
]
碼完兩小段文字后,孟居試圖朝著慕昀笑笑,但轉身時還是展出了些許憔悴。
察覺到他低落的心情,慕昀不假思索地伸出手,可惜手滑了一下沒有拉住,怔在原地看他走出了房間。
-
七月里風和日麗的一天,江外高翻學院研究生保送面試如期舉行。
參加考試的學員們很大一部分都是舊面孔。在夏令營實訓的時候,眾人已經打得天翻地覆,彼此熟悉到不行,只看臉也能明確出基本排位。
剛安檢入場不久,大家就都發現了上位圈的空缺。
雖然每屆的推免面試上都會有那麼一兩個意外掉隊的,但今年缺席的人物真的出乎眾學員意料。
“臥槽孟居沒來?!”
“聽說在生病,所以不參加了。”
“高翻學院除掉推免生還能剩幾個名額了?馬上到手的保送不要,等碩士統考的時候再去搶過獨木橋?大佬都這麼任性嗎?”
學員間亂糟糟的討論聲傳進慕昀的耳朵里,他用手指把玩著抽好的入場序號,嗓音沉沉地發言:“就算是只剩一個,也會是他的。”
“就是。”圍在身邊的迷妹們紛紛玩笑著附和,“你等會兒如果被淘汰了,就別再妄想了。”
“滾吧,你們就不能盼著我點好?我還等著考完這場出去避暑度假呢。”
“……”
考前的氛圍還算融洽輕松。
慕昀離開座位,走到自動飲水機邊,剛抬手去拿架子上的紙杯,沒注意間,和身側一人撞在一起。
一聲抱歉還沒出口,慕昀便認出了這道出奇細瘦的身影。
大概因為主場優勢,孟驍的姿態很是悠閑,休閑襯衫搭九分褲,踩著黑色高幫布鞋,手里還捧著半杯沒喝完的綠豆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