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沒有空和你們討論別的問題。”青年的大腦已經被剛才的爆料填滿,突如其來的消息脹得他整個人頭暈目眩,本就沙啞低沉的聲線更顯兇冷:“我有事,要馬上出門。”
“先生不在家,您此刻的情緒明顯不穩定,如果在外面出了什麼事,我們擔不起這個責任。”
職業安保人員常年熟練應對各種胡攪蠻纏的角色,開口說話并不留有回旋余地。
雙方沖突瞬間升級。
孟居還欲再動作,從背后階梯處傳來有規律的腳步聲,一道穿著白褂的身影走近,家庭醫生準時來探病了。
劉醫生背著醫藥箱緩步邁上來,一雙斯文有神的眼睛掃視過雙方,茫然又調笑道:“大早上這麼有精神?是想讓我在你的輸液袋里加點助眠的藥嗎?”
很明顯,就連家庭醫生都已經受到了孟總的特殊囑咐。
孟居只覺得自己腳底冒出一股孤立無援的無力感,英氣的眉眼緊對面前人,上下唇觸碰,發出冷冷的兩個字:“你敢。”
劉醫生不甚明顯地挑了挑眉峰,似乎是投遞來一記眼色,而后背著藥箱推門走向孟居的套間。
“進來。”
青年看懂救場意味,只好老實地跟上。
高挑的家庭醫生路過安保人員身側,語氣淡而有威勢留下一句話:“他需要休息,別圍在這兒了。”
黑衣安保們隨即安靜地退回一樓。
因為剛鬧過一陣,家里的阿姨們似乎都提高了警惕,孟居被盯得無可乘之機,干脆改變策略,讓劉醫生的吊瓶把自己從下午封印到了晚上。
窗外的雨下得越來越大,伴著轟隆的雷聲沒有停歇的跡象。
家庭醫生離開后,青年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他心煩意亂,即便是剛剛在睡夢中,大腦里也會不受控制地閃過慕昀那日陰霾的神色。
他想盡快聯系到對方,首先就要離開家里。
在保姆送過晚餐后,孟居反鎖了整個套間的房門,鉆過小書房的窗戶爬上了陽臺。
沒了屋檐的遮擋,冰涼的雨滴啪嗒啪嗒落在肩膀,很快就把半邊衣服打濕。他蜷縮著上半身,蹲在懸空外置的固定架上,俯身向下看。
院子里的泳池水在雨中波瀾晃蕩,偶爾被映成一片雪亮的銀白色。
他的臥室在二層,窗下幾乎沒有任何緩沖點,家里的復式別墅結構再加上車庫的墊高,看起來甚至有十米跳臺的目眩感。
孟居的手臂攥住窗框的扶欄,深吸一口涼爽的夜風,咬了咬牙開始向下攀爬。即便不恐高,臂力足夠,在這樣心虛的狀況下,孟居還是覺得自己的手腕在雨聲與呼吸聲混雜中輕輕顫抖,好在這并不影響他的肢體協調。
終于,他的腳下踩到了一樓的挑高窗架,距離地面只剩一段短短的距離,勝利在望。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柏油公路上傳來了汽車引擎的聲音,越來越近。孟居頓住自己的動作,盡量縮緊外掛的身體來降低存在感。
直到一輛邁巴赫徑直駛入自家的別墅花園。
是司機載著父親回家了。
晃人的照燈直直投射過來,幾乎讓人睜不開眼,全身濕漉漉的青年完全暴露在明亮的視線中。
孟居不會天真到以為沒人會看見自己。
他松開手握的欄桿,靈巧地跳到花園綠地上,來不及去看車上的人作何反應,轉身便跑。
他的大腦瞬間改變了要去發小家避難的原計劃,只剩“快跑”兩字,這樣被抓回去的后果太恐怖了。
孟家的別墅區原本就建在偏僻的城市外環,暴雨夜里到處都緊閉門窗,路上更無行人,只有兩條筆直空蕩的長街。
直到他跑出半公里遠,剛剛那輛邁巴赫才從院子里拐出來,不緊不慢跟行在身后。既不會開快超過他,也不會被他落下太遠。
孟居踏著水坑向前奔跑,兩條筆直細長的腿不停交錯,可隱約中,他竟覺得這樣的有點像遛狗。
青年逐漸沒力氣時,也終于意識到自己是跑不掉的,干脆停下腳步。緊隨著,身后的車輛也熄停在了街角。
剛從外面回來的孟靖程還是一副西裝革履的樣子。車上一定有傘,他卻是獨身下來的,皮鞋踏著雨水一步步地走近過來。
那種鞋底與潮濕地面接觸而發出的啪嗒聲在雨夜中其實并不容易分辨,但落在孟居耳中,著實響亮而煎熬。
他靜靜地立在雨中等候發落,余光中仿佛已經見面前人高高地揚起了手,卻沒舍得打下來。
孟居不敢也不想抬頭去看父親此刻的表情,只聽得他怒極反笑:“你怎麼不跑了?”
“……”孟居沒有回答。
徒勞一番后,青年被推搡著遣送回家。
孟靖程站在孟居的房間里,抱著雙臂,眼神寒凜地看著他剛跳下去的地方,雨天濕滑,萬一失足有多危險,可以想見。
男人沉沉地嘆了一口氣:“我原本還對你抱有一絲幻想,現在看來,你是真瘋。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再作死一次,你就不用姓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