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后,他終于確定了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懷疑的事情:自己真的沒有帶門卡和鑰匙。
他在外套衣兜里胡亂翻找的手指觸到了震動的手機。
是慕昀發來的消息。
[到家了嗎?]
時間掐算還真準。
孟居打字回復過去。
[快啦,但是很悲慘,沒帶鑰匙。]
對話框中,昀哥備注下的輸入字樣一閃而過。
[家里沒人嗎?]
[誰知道呢。]
[沒人的話就蹲在門口挨餓受凍,露宿街頭,翻拍現代版賣火柴的小男孩。]
孟居一邊單手打字,連發兩條消息,一邊拉著行李走到一棟新中式別墅庭院的高墻外。四扇華麗的黑色鎏金大門向外敞開,橫在他的面前。
院子里面和大門前都停著各種豪華私家車,莊園別墅內燈火輝煌。從窗外遠遠處也能看到攢動的人影,像是在舉辦什麼宴會。
得,還是回來早了。
孟居心中了然,就知道孟靖程那個寵妻狂魔,紀念日肯定是要搞出點活動的。
自己坐晚班車回來原本就是想躲避熱鬧,偷雞不成蝕把米,現在反倒撞上了更大的場面。這會兒進門,妥妥的全場焦點。
手機震動,慕昀的消息再次發來。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孟居的視線正落在屏幕上,余光瞥見庭院中似是有提前離席的賓客上了車。
好機會。
連忙打字發送。
[昀哥,我先去想辦法,過20分鐘再和你說。]
青年收起手機,用臂力提起行李箱,快步走到圍墻邊,趁著兩輛賓客車開出,門衛視線被阻擋的間隙,一溜小跑混進大門。做賊一樣貓著腰繞過前廳,按指紋鎖打開了車庫轉角處一道不起眼的小側門。
孟居輕手輕腳地從負一層踩樓梯上去,昏暗中已經能隱約聽到頭頂上悠揚的華爾茲舞曲聲。可無論從哪里進門,一樓都是必經之路,他只能硬著頭皮沿旋轉樓梯往上走。
宴會場四周被巨幅的米金色帷幕和淡色玫瑰花束裝點,明亮的大理石鋪磚倒映著從架空中庭處垂下的水晶吊燈。絢麗的燈珠盯久了,會讓人覺得有些頭暈。
廳堂內到處都是舉止優雅、三兩交談的賓客。眾多穿著黑白色制服的侍者端著酒水或者糕點,穿梭于其間。
而剛風塵仆仆下高鐵的人,身穿御寒棉衣,手提行李箱,無論是從衣著還是從氣質,都與這里的西裝禮裙格格不入。
“哎……”一位站在窗前的安保人員率先發現了扒在雕花扶手邊的“闖入者”。
“噓!”孟居連忙示意他不要聲張,用人群做遮掩,踮著腳快速穿過寬闊的正廳。
路過高高的香檳塔邊,他還順手摸了塊帶著榛子仁的點心塞進嘴里,然后直奔墻角的室內電梯。
唯一能帶他逃離“是非之地”的電梯廂剛好停留在一層。
就在指尖按到按鈕的瞬間,一位氣質出眾的中年女士突然從轉角處走了出來,孟居見狀慌忙轉身。
然而,身后這位對他卻有著要命的熟悉,只憑一個衣角也能認出。
“小少爺?”
聽到喚聲,孟居長長地嘆了口氣,老實接受命運安排,面向管家叫了聲:“白姨。”
管家阿姨身后還跟隨著幾個熟面孔的女性侍應生,見到面前人皆禮貌性地道句:“小少爺晚上好。”
異口同聲的問候引得宴會廳中不少賓客好奇地看過來。
被當場按住的青年還在懊惱,女管家已經接過行李箱,還幫他脫了外套。
孟居想起自己被貓抓爛的衣服,連忙小聲婉拒:“白姨,我不熱,手機還在衣服里呢……”
管家阿姨卻沒能領會他的意思,把外套掛在臂彎,語氣和婉:“沒關系,我不讓人洗,只幫你拿回房間去。”
“小居?”
孟居背后傳來熟悉又驚喜的聲音,心中雖然暗道不好,卻也只能揚著笑臉轉身過去。隨即看到容貌端莊的母親站在一群衣著華貴的夫人中間,笑意溫婉地招呼著:“快過來。”
簇擁在她身邊的一排友人,或秀麗或雍容,卻都目光一致地看過來。
“這是孟居吧?”
“孩子都長這麼高啦?難怪你們一晃20周年。”
哦豁,紛爭開始了。
這下是真的逃不掉了,孟居只能從飲品托盤上拿了杯蜂蜜水,走過去一一問候。
“媽,您眼神可真好,就不能讓我換套衣服再下來嗎?”在待客間隙,孟居壓低聲音吐槽。
身邊的女士卻輕笑:“我還不知道你?但凡上了樓,就誰也別想再請你露面了。”
孟居扁了扁嘴:“說吧,哪位伯母家的女兒和我有娃娃親。”
孟母笑容柔婉:“想得美。”
她無意低頭間才注意到自家兒子破破爛爛的衣袖,擰了擰眉毛,溫和的語氣卻未曾改變,“你這是從江市沿街乞討回來的?”
“……咳,不是啊。”
母子二人你來我往間,一位身姿傲然、西裝革履的男士注意到了孟居的存在,向身邊人點頭致意后,邁步走了過來。
孟母在和雅的樂曲聲中揚了揚下巴,隨口吩咐說:“就穿著這身破衣服轉過去,讓你親爹也瞧瞧,家里愛情的小結晶是怎麼幫他添喜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