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地記得和瞿錦辭在一起的每一個細節,久違的接吻的觸感,擁抱時緊貼的身體,瞿錦辭的體溫和氣味,他含著寧知蟬的嘴唇,小聲對寧知蟬說“了了”,說“別走”,說“我愛你”。
甜酒和扶桑花的氣味交纏在一起,帶著人體異常高熱的溫度,很輕地從上方壓下來。
寧知蟬被抱到柔軟的床鋪中,瞿錦辭的手臂撐在兩側,靠近了一點,神色似乎仍然有些恍惚,就這樣看著寧知蟬。
“了了。”瞿錦辭皺著眉,看了寧知蟬一會兒,告訴寧知蟬,“如果你現在后悔了,我會放你走的。”
他的額頭上綴滿了汗珠,頭發垂在額前,眼睛很紅很濕,看起來有點狼狽,也有點可憐,似乎理智幾乎已經被身體內躁動的本能消耗殆盡了,卻仍然強迫自己在寧知蟬面前保持短暫的冷靜。
寧知蟬向上看著瞿錦辭,眼神是柔軟的,也透露出難以掩藏的傷心,心臟因為瞿錦辭的樣子而感到輕微緊縮的鈍痛。
他伸出手,很輕地替瞿錦辭擦掉額頭的汗,卻很快被瞿錦辭緊緊抓住了。
“我只是生病了,我沒有在裝可憐,也沒有想過用這個逼迫你。”瞿錦辭皺了皺眉,聲音很輕地發抖,對寧知蟬說:“我……不想再做傷害你的事。”
“那你等下可不可以慢一點,標記也不要咬太重……”寧知蟬的手指蜷了蜷,聲音也很小,“其實我有點怕痛,而且已經很久沒有做過……”
“了了。”瞿錦辭叫寧知蟬的名字,“真的可以嗎?”
寧知蟬很輕地“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瞿錦辭頓了頓,黑而深邃的眼睛與寧知蟬認真對視著,對寧知蟬說:“我以后都不會再讓你痛了。
”
看到瞿錦辭的身體俯下來靠近,寧知蟬垂了垂眼,感覺到瞿錦辭先吻了他的眼睛,又吻了他的嘴唇。
他和瞿錦辭接了溫柔而漫長的吻,情愛極盡溫柔,但寧知蟬的心臟還是跳得很快。
他發覺自己其實還是會因為向瞿錦辭完全敞開自我而感到有點緊張,但同時又不可避免地因為瞿錦辭的改變而變得動搖,也因為他的體溫和氣味、他眼睛里的深情、他對自己認真說“愛”而輕易地動心。
接近黃昏時刻,南港的雨停了。
天邊殘留了一點夕陽,天空呈現出一片如夢似幻的淡粉橙色,顏色透過臥室窗口的紗簾,落到甜酒和扶桑花氣味開始變淡的室內。
瞿錦辭抱著寧知蟬,做愛之后獲得了久違的安穩睡眠,閉著眼睛,規律地呼吸著,而懷里的寧知蟬卻沒有睡著。
后頸標記的傷口有些隱隱作痛,不至于難忍,但難以忽略。
而且瞿錦辭在睡夢中抱著他的力氣太大了,抱得寧知蟬有點難受,想要稍微動一動,瞿錦辭卻下意識抱得更緊。
寧知蟬不太想睡,折騰了一會兒,瞿錦辭沒有醒來,寧知蟬順利從瞿錦辭的懷里逃了出來。
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寧知蟬發現自己的衣服不知所蹤,于是隨手撿起瞿錦辭寬大的襯衫披到身上,走出了臥室,來到那間種滿了扶桑花的房間。
他把窗簾打開,光線照亮了室內,也照亮花朵和裙擺。
扶桑似乎還是寧知蟬離開南港之前在養的那些,不知道瞿錦辭什麼時候學會了養護花朵,把這些花照顧得很好。
大概因為正值扶桑開放的季節,每一朵花都開得美艷動人,散發著馥郁的香氣。
寧知蟬走到屋子里,把地上的裙子一件件撿起來,發現也是瞿錦辭曾經送給他、又被他丟在南港沒有帶走的。
瞿錦辭把有關他的一切全部留了下來。
與此同時,寧知蟬又想起在來的路上,莊叔告訴他的一些事情。
他也不是真的不明白,為什麼回到南港之后,瞿錦辭把他留在別墅里,而自己選擇來住酒店。
只是在車子上的時候,寧知蟬問起來是,莊叔告訴他,其實自從他們在醫院沉默地分別過后,瞿錦辭就再也沒有回到原來和寧知蟬一同住過的家中,而是一直住在酒店里。
與南港這座城市之于寧知蟬而言相似,那棟別墅對瞿錦辭來說,或許也是一個類似于儲存回憶的容器的地方,里面裝滿了和寧知蟬不夠美好的過往、糟糕的記憶,卻沒有辦法輕易忘記,于是他們只能選擇逃避。
但現在,寧知蟬早已不想繼續沉溺于過往。他想要忘記了。
所有人都忘記。
“了了。”
身后傳來瞿錦辭的聲音,寧知蟬回頭看了看。
瞿錦辭只穿了睡褲,露出寬闊精裝的上半身,肌肉溝壑間殘留著些許汗意,站在門口,呼吸有些快,遠遠看著寧知蟬。
“你……你是真的嗎?”瞿錦辭有些遲疑地問,就好像曾經看到過太多寧知蟬的錯覺,現在才變得不敢相信。
“你怎麼醒了?”寧知蟬走過去,有些冷的手指碰了碰瞿錦辭的臉,“我是真的,我不會消失。”
瞿錦辭怔了怔,看了寧知蟬少時,很輕地攥住了他的手,而后找來一條薄毯,披到寧知蟬單薄的身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