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禮物?”寧知蟬沒有反應過來。
“明明已經顯示簽收了啊。”屈吟又問寧知蟬,“是一條裙子,你沒有收到嗎?”
寧知蟬聞言,抓著裙子的手松了松,檢查了包裹上面的快遞信息,才看到發件人一欄寫的是屈吟的名字。
“啊,我收到了。”寧知蟬回答。
離開南港之后,寧知蟬一直和屈吟保持著不算頻繁的聯絡,自從上次猜測屈吟可能和瞿錦辭有過聯系之后,他們之間的聯絡頻率就又變得更少了。
因為最近收到的東西大部分都是瞿錦辭買來的,寧知蟬沒有關注包裹信息,下意識地這樣認為了。
不過他仍然沒有想到屈吟突然送他裙子的理由,于是問道:“屈吟姐,怎麼突然送我裙子啊?”
“生日禮物啊。”屈吟說,“明天是你的生日,是不是連自己都不記得了?”
寧知蟬頓了頓,回想了時間,似乎的確忘記了自己的生日。
過了片刻,他又聽到屈吟在電話中對他說:“那時候你匆匆忙忙地從南港走,把裙子都留下讓我處理,但姐姐知道你,雖然一件都沒有帶走,但其實還是喜歡的吧。”
寧知蟬沉默了少時,對屈吟說了“謝謝”,告訴她:“裙子很漂亮,我很喜歡。”
電話另一端突然變得有些吵鬧,屈吟告訴寧知蟬她還在酒吧,準備上臺演出了,于是便說讓寧知蟬試試裙子,又簡短地說了祝寧知蟬生日快樂的話,很快便掛掉了電話。
寧知蟬收好手機,視線重新落回屈吟送給他的裙子,試探似的用手摸了摸柔軟的裙擺。
自從離開南港之后,寧知蟬就沒有再嘗試過穿任何裙裝了。
起初他只是穿著裙子在臺上跳舞,后來又穿著裙子和瞿錦辭做愛。
裙擺像生長在寧知蟬身體表面的容器,承載著無數不堪的痛苦和回憶、拖拽著沉淪下陷的欲望、難以清醒的幻覺和自欺欺人的念頭,夾雜著很少的、微不足道的隱秘的滿足和期冀。
他想要擺脫過去,把記憶和念頭從腦海中割舍,企圖讓自己變成一個無法再感到痛苦和快樂的、普通和正常的人。
他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想要穿裙子了,所以把瞿錦辭送給他的所有裙子都丟在了南港。
可現在,寧知蟬卻發現,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猶豫了少時過后,寧知蟬關掉了屋子里的燈,帶著裙子,走進了臥室。
只有花園夜燈的微弱光線透過窗子,屋內十分昏暗。
寧知蟬沒辦法看清自己的樣子,也不必直視自己所有的感受,才勉強有勇氣摸索著,偷偷替自己換上了裙裝。
嶄新漂亮的裙子穿在身上,裙擺的觸感很柔軟,有種令人感到被云朵和鮮花環繞的錯覺。
在短暫到來不及欺騙自己、被迫面對真心的瞬間,寧知蟬才發覺,自己可能永遠都沒有辦法變得和大部分普通人一樣“正常”,偽裝和隱藏是脆弱的,自欺欺人是愚蠢的,連屈吟都比他了解自己。
因為正像屈吟說的那樣,他還是喜歡,也還是想的。
在光暈溫和的、不至于令人感到恐懼的黑暗中,寧知蟬站在角落的暗影里,微微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
裙擺的邊緣十分模糊,隨著動作很輕地搖晃。
寧知蟬低頭看了一會兒,卻突然聽到屋外門被敲響的聲音。
不知所措的狀態持續了少時,寧知蟬有些慌張地把裙子換下來。
期間敲門聲又響了兩次,寧知蟬匆忙換好自己的衣服,把裙子藏進衣柜里,不過當他準備走出去開門時,敲門聲已經停止了。
寧知蟬走到玄關,隔著門,聽到外面傳來隱約的窸窣聲,方才來敲門的人好像仍然在外面。
他還處在有些慌亂的狀態中,沒想清楚地打開了門,看到站在外面的人的側影。
那人看起來很高大,被夜燈光暈照亮的側臉顯得英俊而柔和,似乎因為敲了門沒有得到回應而失落地準備離開,現在又因為寧知蟬的聲音而重新變得有些開心。
“……瞿錦辭。”寧知蟬小聲叫他。
瞿錦辭迅速回了回頭,看到寧知蟬,很輕地笑了一下,向寧知蟬解釋:“今天我來得晚,本來以為你會在家的,但發現你還沒回來,我就想在窗口看著等你,結果不小心睡著了。”
“剛剛我聽到你回來的聲音,所以過來找你……還以為你是不想給我開門。”瞿錦辭走過來,站到門口,離寧知蟬稍微近一點的位置,又問,“在忙什麼事情嗎?”
寧知蟬想到方才的事情,不想讓瞿錦辭知道,下意識地隱瞞起來:“沒有。”
瞿錦辭“哦”了一聲,沒有再多問,黑色的眼睛低垂著,安靜地看了寧知蟬一會兒。
寧知蟬便有點心虛別扭地問他:“……怎麼了啊?”
“明天公司有個重要的董事會,沒辦法改時間,所以我今晚過來。”瞿錦辭問寧知蟬:“過了零點就是你生日,了了,我可以跟你呆到十二點,然后做第一個對你說生日快樂的人嗎?”
寧知蟬愣了愣,看到瞿錦辭藏在身后的手伸出來,把一個不算太大的蛋糕盒遞到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