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被風很輕地吹著,像潮汐一樣浮動。
在白色花海之間蜿蜒曲折的小路上,瞿錦辭獨自走著。
寧知蟬很遠地看到瞿錦辭,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瞿錦辭也無法感知到寧知蟬的存在。
漫天的雨霧淋濕了他的眼睛、肩膀和后背,瞿錦辭看著那些花。
他的神色看起來有些迷茫,樣子也有一些落寞,已經找遍了花海中的每一朵,卻始終找不到那朵屬于他紅色的扶桑,但依舊很固執地向前,好像永遠不厭其煩,也不知疲倦。
當瞿錦辭的背影逐漸在花和風雨中消失,寧知蟬的夢便醒了。
他睜開眼睛,室外的晨光照到窗口,屋內仍然有些晦暗。
寧知蟬從床上坐起來,頭腦略微有些昏沉,可能因為睡得不是很好,在醒來之后,仍舊間斷地回憶起夢中畫面的所有細節,偶爾也會產生與現實相互混淆的錯覺。
他有點游離地想,如果方才看到的一切都不是夢,瞿錦辭真的會那麼固執而決絕地走遍偌大的花海,只為了找一朵不太起眼、也沒什麼特別的花麼。
從前寧知蟬覺得不會,畢竟瞿錦辭那麼優越,那麼高高在上,想要的所有東西都能輕易得到,不可能隨隨便便為任何人或事物低頭。
但現在,寧知蟬似乎改變了想法。
因為那朵花對于瞿錦辭而言可能真的很重要。
天色完全亮起來的時候,夢境的畫面隨著現實變得清晰而逐漸淡去,寧知蟬便不再想了。
他下了床洗漱,換了衣服,像往常一樣,收整之后,去了自閉兒童治療服務中心上班。
因為慈善項目的款項到位,治療中心擴大了規模,最近這些天,寧知蟬被分配去給新任職的員工做培訓,變得有些忙碌。
這天傍晚下班之前,他抽空到自己曾經工作的治療室看了一眼,醫生和小孩都不在,治療已經結束了。
算起來,寧知蟬已經有些時間沒有見到喬朵和喬醫生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天對喬納衡的坦白,寧知蟬想,那時喬納衡的反應看起來一如既往的溫和,但被欺騙和隱瞞的感覺自然不會太好,寧知蟬對此感到有些愧疚。
這樣想著,他從治療中心走出來,看到一輛很眼熟的車子停在路邊深綠色的樹下。
寧知蟬盯著車子看了一會兒,走出門口時,瞿錦辭突然從旁邊走了過來。
“了了。”瞿錦辭看著寧知蟬,心情似乎因為見到寧知蟬而變得不錯,帶著不加掩藏的笑意,對寧知蟬說,“你下班啦。”
寧知蟬“嗯”來一聲,問瞿錦辭:“你怎麼來了?”
“我來接你下班。”瞿錦辭自然地回答。
他們上了車,車子啟動后不久,瞿錦辭接了一通工作電話。
大概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問題,瞿錦辭通話的語氣不太好,皺著眉,最后沉默了許久,對電話另一端的人說:“行,我盡快回去。”
等到通話結束,瞿錦辭摘下耳機,開了一小段路,突然問寧知蟬:“了了,晚餐有什麼想吃的嗎?”
寧知蟬遲疑了一下,方才的通話內容他一知半解地聽到了,大概是有急事等待著瞿錦辭回去解決,但瞿錦辭現在又好像一副太想和寧知蟬一起吃晚餐,而不想回去工作的樣子。
于是他對瞿錦辭說:“不是有急事嗎?如果有事就快點回去處理吧。”
“可是我才來這邊,如果現在回去,今晚可能就沒辦法回來,也沒辦法再見到你了。”瞿錦辭像小孩一樣癟了癟嘴,有點任性地說,“一頓飯的時間嘛,沒什麼的。”
“瞿錦辭。”寧知蟬偏著頭看他,想了想,問他,“今天你……從哪里來的啊?”
“南港。”瞿錦辭很快回答。
他也看著寧知蟬,好像絲毫不在意從南港來到瓊海的距離和麻煩,對還沒有實現的目的抱有十足的執著,聽起來有點可憐地又問寧知蟬:“了了,所以可不可以一起吃晚飯啊?”
車子往寧知蟬家的方向開,沿途經過一片看起來很質樸、很有煙火氣的街區,街邊的店鋪經營著小本生意,也有許多可以吃飯的地方。
為了節約時間,寧知蟬帶瞿錦辭去吃一家附近的雞湯小餛飩。
這可能是瞿錦辭這輩子第一次愿意踏足這樣的地方。
小餐館其貌不揚,店面不大,衛生條件貌似也很一般,看起來也就僅僅只是能讓人填飽肚子而已。
雞湯小餛飩很快做好了,老板娘幫他們端上桌,寧知蟬拆開一次性餐具的包裝遞給瞿錦辭,告訴他:“味道真的還不錯,要不要試一下?”
瞿錦辭從來沒在這種地方吃過東西,如果寧知蟬不在,可能也永遠都不會想要來。
他聽話地低頭嘗了一口,餛飩還有些燙,其實嘗不出什麼味道,而且瞿錦辭吃過的山珍海味不計其數,餛飩也只不過是餛飩,不具備太強的可比性。
瞿錦辭抬頭看寧知蟬,問他:“你喜歡這些啊?”
“也還好,只不過因為在去南港之前,我上學的時候總是吃這些東西,所以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