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喬納衡輕微怔了怔,也跟著站了起來。
其實原本他是這樣打算的,因為不放心留喬朵一個人在家,所以至少等到雨停再讓寧知蟬離開,或者留寧知蟬在家中吃晚餐,必要時留宿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這場雨似乎會持續很久,一時半會兒不會停下。
而且從方才開始,寧知蟬一直心不在焉。
喬納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麼話,還是做錯了什麼事,他也不知道寧知蟬可能在想什麼,但寧知蟬看上去狀態不是很好,可能需要休息,喬納衡便沒有勉強他留下。
他送寧知蟬到門口,看著寧知蟬開門走出去,突然叫住了他:“知蟬。”
寧知蟬回了回頭,看到喬納衡跟上來,遞給他一把雨傘,叮囑他道:“路上小心。”
從樓內走出去,走進雨里。
耳邊的雨聲很密集,忽強忽弱,而寧知蟬卻聽不太到。
實際上他也不是很想打傘,把喬納衡給他的傘握在手里,雙手垂在身側,低頭向前走著。
他不知道為什麼瓊海會因為一場降水而變得和南港如此相似,不知道為什麼瞿錦辭的名字又毫無征兆地開始從其他人口中被頻繁向他提起,更不知道為什麼在聽到瞿錦辭任何一點消息的時候,自己會難以控制地開始感到心悸。
仿佛原本的身體變成了一具空殼,潛藏的生命體借助他的軀干長出了新的大腦和心臟,思緒和心跳才變得不屬于自己。
太荒唐了。
寧知蟬想變得清醒。
他在雨中行走,雨水打濕了衣服,水滴順著皮膚表面滑下來。
被浸濕的空氣從四面八方吹過來,帶來不至于刺骨的寒意,也帶來另一個人虛無縹緲的體溫和氣味。
寧知蟬停住了腳步。
他抬了抬頭,眼前的降水變得遙遠。寧知蟬看到黑色的、鋒利的雨傘邊緣。
在瓊海的彌天大雨里,瞿錦辭又走向寧知蟬。
他的后背落滿風雨,身體隔絕開氣流中涌動的潮濕和寒意,將手中的傘向前傾斜了一些,籠罩在寧知蟬的身上。
--------------------
準備過一個二人世界(劃掉)
周日晚上盡量更一個 可能過零點
第69章 “別說算了。”
在傘下狹小的空間內,空氣潮濕而稀薄。
由身體構成的仿佛能夠遮蔽一切不安因素的屏障,毫無保留地容納寧知蟬被雨淋濕的身體,屬于瞿錦辭的氣味和體溫漂浮在周圍的空氣里,像是把寧知蟬包裹起來一樣。
“了了。”瞿錦辭的聲音很低沉,混雜在雨聲中,很輕地叫寧知蟬的名字,聽起來有種莫名的落寞。
他站在寧知蟬身后,似乎完全感覺不到雨正不斷落在自己身上,保持著同一種姿勢,看起來像一個固執而不知變通的、很不聰明的人。
仿佛心臟隨著雨傘全部偏向了寧知蟬的方向,而瞿錦辭的眼睛卻只看到寧知蟬的背影。
“你出來啦。”瞿錦辭頓了頓,沒有得到寧知蟬的回應,又問他:“怎麼不打傘。”
寧知蟬的衣服貼在后背上,隱約可以看到肩胛骨凸出的弧度。
不知是不是因為畏寒,他輕微蜷縮著身體,也不回答瞿錦辭的問題。
瞿錦辭撐著傘走近了一點,寧知蟬的肩膀卻突然抖了抖,身體向側方挪動,似乎下意識地避開瞿錦辭的靠近,于是瞿錦辭便沒有再向前,只是站在不遠不近的、能看到寧知蟬側臉的位置,把傘又向前傾斜了一點。
“你淋了雨,這樣會著涼的。”瞿錦辭說,“去我車上吧,我送你回家。”
瞿錦辭看著寧知蟬貼在臉上的鬢發,尖削的下巴上墜著的水滴,似乎擔心寧知蟬誤解自己的意圖,于是又有些謹慎地征求寧知蟬的意愿:“可以嗎?”
略微沙啞的尾音后銜接冗長的沉默,填滿細碎的雨聲。
過了不知多久,寧知蟬才緩慢地開口。
他垂著眼,聲音輕得幾乎聽不到,語調和發音都顯得陌生和猶豫,遲鈍地叫他:“……瞿錦辭。”
瞿錦辭很快“嗯”了一聲,寧知蟬停頓了片刻。
他的嘴唇很輕地動了動,并沒有發出聲音,瞿錦辭卻突然再次叫他的名字:“了了。”
“別說算了。”瞿錦辭說,“求你,別再說算了。”
雨勢有增無減,雨傘被傾斜得太厲害了,雨水拍打著傘面,從邊緣一直掉落下來。
寧知蟬抬了抬頭,瞿錦辭的身形很高大,這樣站在面前。
他的大半個身體暴露在降水的灰色天空下,西裝肩頭落滿了水滴,頭發也被淋濕,濃黑的眼睫被墜著向下低垂,看起來有些狼狽和落寞,很緊地握著雨傘,遮擋住所有吹向寧知蟬的風和寒意。
車內的空氣有些沉悶,混合著降水拍打車窗、雨天的潮濕微寒以及很淡的香氣。
寧知蟬坐在副駕駛上,沒有說話。
實際上,他還沒能理解瞿錦辭的意思,他覺得這樣做是不對的,身體卻比理智先一步做出了選擇。
可能是因為面對瞿錦辭時,摒棄思考已經形成了難以改變的習慣,潛意識的順從和膽怯、以及某些許久沒有出現過的心緒又開始故態復萌,都讓寧知蟬想不了太多,所以把他帶上了瞿錦辭的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