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實左東昆的長相并不凌厲,笑的時候也勉強稱得上溫和,但寧知蟬總覺得那笑不懷好意。
“所有人現在都在外面跳舞。”左東昆說。
余光穿過門口狹窄的空間,寧知蟬看到了禮堂中央的人群,兩兩在一起,伴隨得體而親昵的身體接觸,華麗的裙擺隨著舞曲的節奏很輕地揚起又落下。
他看過去的時候,舞曲恰好進行至下一小節,所有人默契地換位,一襲藍色的長裙像蝴蝶翅膀一樣轉到寧知蟬視野里,抱著她的alpha看起來很高大也很英俊,養尊處優的手搭在女孩子肩背上,手背已經沒有過敏或泛紅的跡象。
兩個人默契地配合共舞,裙擺柔軟的弧度令人暈眩,寧知蟬便低下頭,不再看了。
“正好,我現在缺一個舞伴。”左東昆對寧知蟬說:“不如你陪我出去跳一支舞?”
他使用問句,也并非想要征求寧知蟬的意見,向前走了一點,不算太用力地抓住了寧知蟬的手腕:“走,我帶你去換身衣服。”
左東昆突然靠得太近,身上的薄荷味有些辛辣。
寧知蟬將手從左東昆手里縮回來,又向后退,后背緊貼到對側的墻壁上。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睫低垂著,聽起來平靜而難堪地告訴左東昆:“對不起,我不會跳舞。”
盥洗室外似乎有人靠近,腳步和交談聲傳進來,掩蓋了舞曲的音調。
左東昆的手被寧知蟬掙脫了,在半空懸了一會兒,大概因為被寧知蟬拒絕,或出于什麼其它原因,他陰晴不定地突然發了怒,很重地扯過寧知蟬的手臂,又推了他的肩膀。
寧知蟬身上沒有力氣,頭暈目眩,而且左東昆力氣太大了,寧知蟬被他推得重心不穩,摔到盥洗池邊,腰側在盥洗池堅硬的理石臺面邊緣重重磕了一下,整個人倒進冰冷墻壁和地面構成的角落里。
左東昆站在面前,寧知蟬看到他的皮鞋,向前走了兩步,抬起來。
他迅速地閉起眼睛,等了好像很長的時間,預料之中的疼痛卻并沒有到來,外面的交談聲也消失了,但寧知蟬沒有再聽到舞曲的聲音,盥洗室內的空間似乎變得局促,腳步和粗重急促的呼吸聲在他的耳邊時近時遠。
寧知蟬睜開眼,卻發現眼前的場景變得天翻地覆。
他看到瞿錦辭近在眼前的臉,不知為什麼,面色似乎有些焦急,漆黑的眼睛在盥洗室不算明亮的燈光下產生了鮮見的波動,很不真切,一度令寧知蟬以為自己產生幻覺。
“了了。”瞿錦辭的手掌碰著寧知蟬的臉,有種錯覺般的柔軟,但觸感是溫熱的。
“瞿錦辭,不是去換衣服嗎,你怎麼……”林恩從外面有些急地跟進來,走進盥洗室里,大概有些被嚇到了,突然噤了聲。
瞿錦辭置若罔聞,手臂越過寧知蟬的腰,似乎想要把他抱起來。
他的嘴唇、下巴和西裝的領口在寧知蟬面前晃,寧知蟬看著,茫然地眨了眨眼,在靠近肩膀的位置,白色襯衫表面,一塊很小的、刮蹭式的口紅痕跡突然變得醒目起來。
“怎麼了?哪里碰到了?覺得痛?”瞿錦辭感覺懷里寧知蟬的身體微不可見地僵了一下。
他以為自己的碰觸給寧知蟬帶來疼痛,下意識收起手上的力氣,而下一秒,寧知蟬卻突然發了瘋似的把瞿錦辭推開,踉蹌著從盥洗室里跑了出去。
第42章 “了了,你怎麼這麼漂亮。”
深夜時分,雪下得更大,公路表面鋪滿積雪,像一條貫穿城市的銀灰色冰河。
寧知蟬漫無目的,像蜉蝣盲目逃離朝生暮死,沿著空蕩的路一直向前跑。
口鼻中因劇烈呼吸而生成的白色水汽飄到半空,寧知蟬眼前像是被灌滿液體一樣漲和酸澀,視野變得一片模糊。
車聲逐漸靠近,遠光燈從身后打過來,把路面照得發亮。
“寧知蟬!”瞿錦辭打開車窗叫他,把車稍稍減了速,跟在寧知蟬身后,“你上車。”
寧知蟬還在不要命似的跑,應該不是因為沒聽見瞿錦辭叫他,瞿錦辭又鳴笛幾聲,整條街區都不再寂靜,只有寧知蟬還在當著瞿錦辭的面裝聾作啞。
“寧知蟬,我讓你上車。”瞿錦辭又說,像是在強壓著怒氣,試圖與寧知蟬平和地交流,但說出與脅迫無異的話,“不要再讓我說第三次。”
寧知蟬依舊沒有反應,可因為沒什麼力氣了,跑得慢了點,但沒有停下。
瞿錦辭側著臉在車窗里看寧知蟬,又繼續低速地跟了一小會兒,突然失去耐心地開始加速,發動機和車輪摩擦地面,發出很大的聲響。
大抵是以為瞿錦辭要走了,車子很近的的轟鳴聲和殘影把眼前變得天旋地轉,寧知蟬停滯一瞬,身體微不可見地晃了晃,而后重心不穩,整個人摔進雪里。
瞿錦辭已經踩住急剎,車子橫亙在寧知蟬身前。
他下了車,居高臨下地看著寧知蟬少時,一語不發,彎下腰,沉默地抱起寧知蟬,不算溫柔地把他放進車子的副駕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