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做什麼?”寧紹琴的語氣警惕而畏懼,站在門口,看著瞿錦辭走進來。
寧知蟬躺在床上,安靜地閉著眼,似乎睡著,床旁立著一臺金屬的輸液架,輸液管從上方垂下來,連接吊水瓶和寧知蟬露在被子外的手背。
瞿錦辭皺了皺眉,走過去,坐在床邊。
他低頭看了寧知蟬一會兒,態度不大友善地輕飄飄開口應付寧紹琴:“這里是我家,去哪里做什麼,還需要向你報備嗎?”
寧紹琴頓了頓,有點猶豫似的,說:“了了上次深夜回家之后就生病了,發燒一直不退,是真的禁不起任何折騰了。”
“你放過他吧。”寧紹琴懇求道。
寧知蟬在睡夢中似乎并不安穩,睫毛突然顫了顫,發出一聲類似小動物的、很輕很短促的鼻音。
瞿錦辭沉默少時。
看來寧紹琴平時不聲不響,對他和寧知蟬的關系倒已經猜測得八九不離十。
不過瞿錦辭并不因此感到意外,也根本不屑于掩藏。
他語氣輕蔑地反問寧紹琴:“以前宋易勛想著折騰他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出來護著他?”
寧紹琴張了張嘴,但還沒說出話,很快又被瞿錦辭打斷了:“你放心,我現在還沒有折騰他的打算,只是你繼續在這里跟我講道理,他很快就要被你吵醒了。”
寧紹琴聞言噤了聲,又在房間里站了少時,見瞿錦辭只是坐在床邊看寧知蟬,好像真的不打算對他做什麼,因此雖然無法理解瞿錦辭的想法,寧紹琴遲疑了片刻,還是出門給寧知蟬倒水拿藥去了。
床鋪是潔白的,寧知蟬露出來的臉小小的,面頰淡粉,像疲憊的孩童陷入睡眠,有種不至于刻意的純真和脆弱。
瞿錦辭從外面回來不久,身上帶著微弱的寒意,但手是溫熱的。
他很輕地用手指碰觸寧知蟬的額頭和臉,溫度的確稍高一些,又碰了碰寧知蟬暴露瞿錦辭視野里、正在輸液的那只手。
輸入血管的藥液溫度偏低,寧知蟬的手背皮膚顏色略微泛青,掌心潮濕,指縫里都是冷汗。
瞿宜珍的病還不算太重時也曾頻繁地輸液,瞿錦辭那時年紀不大,有時會守在母親的床邊,手掌握著輸液管,用微不足道的溫度替母親暖藥。
后來瞿宜珍病重,而瞿錦辭學業繁忙,這樣的時候幾乎沒有了,但似乎依舊給瞿錦辭留下了肌肉記憶。
他一手握住細長的輸液管,另一手將寧知蟬的手從床上牽起來。
瞿錦辭的手比寧知蟬大一圈,用不會令寧知蟬感到痛或驚嚇、類似給予溫柔和安撫的力度,虛虛握著他冰涼潮濕的手指。
可能因為除了母親以外,瞿錦辭從沒有對任何人做過類似的事情,握住寧知蟬手指的時候,他突然想起母親對他說的最后那些話。
好好地愛人。
瞿錦辭罕見地露出一種迷茫的表情。
他智商很高,從小到大學習任何技能都很輕松,曖昧關系從來都順理成章地發生,甚至連做愛也無師自通,現在卻遲鈍地開始思考愛。
因為從沒見過好的愛,所以也無法學會。
擁有無數桃色記憶,而愛是純白。
直到莊叔走上樓,沒什麼避諱地直接來到寧知蟬的房間找瞿錦辭,瞿錦辭依然沒有想明白。
莊叔告訴瞿錦辭,宋易勛已經回來了,他們要去書房宣讀瞿宜珍的遺囑,瞿錦辭點了點頭,便準備放開寧知蟬的手。
或許因為察覺到熱度的來源開始遠離,寧知蟬在睡夢中變得有點不安。
他很悶地輕哼了一聲,睫毛顫動,突然抓了抓瞿錦辭的手指。
不知為什麼,瞿錦辭頓了頓,好像連自己也沒能想清楚一樣,很快重新抓住了寧知蟬的手指,沒有立刻放開。
他低頭看了寧知蟬一會兒,等到寧知蟬勉強安定下來,瞿錦辭才又松開他的手,很輕地放進被子里,隨莊叔離開了房間。
大概由于接觸時間太久,寧知蟬的手觸感冰冷而柔軟,長久地停留在瞿錦辭掌心里。
在去書房的路上,穿過回廊時,瞿錦辭下意識地摩挲自己的手掌,腦子里沒來由地產生“不再讓寧知蟬淋雨”的想法,隨著掌心觸感的消失而逐漸變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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稿子同步的時候搞丟了 剛找回來 抱歉晚了
第37章 “人也是如此。”
書房的門被打開,瞿錦辭站在門口,屋內濃郁的焚香氣味過度膨脹似的漫出來。
書房陳設全部使用深色,由于天氣原因,采光不佳,此刻房內灰蒙一片,充斥著一種怪異的壓抑感,也難以看清楚每個人的表情。
“錦辭,你來啦。”宋易勛的聲音很沉悶,從墻壁表面被反蕩回來。
書房的布局也很怪異,除了正常的辦公區域,內側有一處與之割裂的空間,靠墻擺放著一張檀木桌子,桌面上零散地擺放著造型怪異的法器,正中是一臺蒙塵的金色香爐。
青灰色的煙氣從燃香頂端飄到半空,產生令人煩躁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