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腐腐之光 越夏 第72章

《越夏》第72章

  走進來的時候,瞿錦辭的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低垂的眼睛濃黑深重,像一間找不到出口的屋子,里面一點光亮都沒有。

  他低著頭,由遠及近地看靈柩中的母親,沒什麼緣由地突然想起,自他有記憶以來,母親便一直纏綿病榻,身體狀況每況愈下,近些年來常有不好的時候,但可能由于還沒有做好面對死亡的準備,她對自己的遺愿、葬禮一類身后事總是諱莫如深,也從未向瞿錦辭提及過。

  但在開學典禮的那天下午,接到那通電話后,瞿錦辭從學校緊急趕往醫院。

  彼時母親經過搶救,已經暫時脫離了危險。

  她躺在床上,臉上扣著呼吸面罩,微闔著眼,看起來沒什麼精神,但執意去牽瞿錦辭的手。

  她對瞿錦辭說,自己心結難解,所以這輩子都被困在不好的愛里,活得辛苦,以后如果遇到喜歡的人,希望自己的兒子不要重蹈覆轍,能夠好好地愛人,并且罕見地主動向瞿錦辭提起,她想要一個不必費時費力、簡簡單單的葬禮。

  當時瞿錦辭并沒有意識到瞿宜珍為什麼突然說起這些話。

  他陪母親經歷過許多次搶救,每次母親都死里逃生,因而瞿錦辭習慣把生命視為一條游離的細線,從沒有見過它繃斷的樣子,因此也和從前的瞿宜珍一樣,幾乎從不設想,母親終有一天會仍會離開自己。

  或許一切早有預兆。

  葬禮象征性而直接地宣告瞿宜珍一生的結束。

  無論生前身份地位如何,躺在靈柩中,也不過只是一個永遠離開世界、再也無法回頭的普通人而已,誰都沒什麼不同。

  瞿宜珍生前久病臥床,社會交際甚少,來吊唁的大部分都是與瞿家有商業往來的人,為了客套來走個過場,于是葬禮沒有舉行很久,午后便結束了。

  送別來客后,仍有瑣事需要料理,瞿錦辭便在殯儀館停留了多時。

  走出殯儀館時,管家莊叔已經將車子停在門口等待。

  瞿錦辭上了車,發現律師齊瀚也在車上。

  他是瞿宜珍的老同學,多年老友,在瞿氏管理法律事務,瞿宜珍身體尚好時參與管理公司,曾經將他視作心腹,因此說話很有可信度。

  齊瀚今年四十多歲,樣貌十分沉穩干練,看瞿錦辭更像是一位長者看待小輩。

  他來參加了瞿宜珍的葬禮,因此不必再多余客套,單刀直入地向瞿錦辭征詢:“之前我們聯系過,你媽媽生前在我這里留下的遺囑,不妨我們找個時間,宣讀一下。”

  瞿錦辭靠在椅背上,有點疲憊地揉了揉眉心:“現在吧。”

  “隨時都可以。”齊瀚說,“不過遺囑宣讀的另一條件,需要你和宋先生同時在場。”

  瞿錦辭放下手,沉默少時,面無表情地說:“他今天連我媽的葬禮都沒有來。”

  “少爺,剛剛我已經聯系過宋先生了。”管家莊叔在前面說道,“今天他去隔壁市參加一場會議,稍晚些時候他會回來,與您一起聽齊律師宣讀遺囑。”

  瞿錦辭輕蔑地冷笑了一下,沒有說話,莊叔便又征求道:“那我們現在是……”

  瞿錦辭顰起眉略微松解,閉了閉眼。

  因為時間短暫地空置下來,一些虛無縹緲的念頭游離在腦海中,他有點漫無目的地突然想到破舊的旅館衛生間、廉價的白色燈光下,寧知蟬坐在浴缸里,潮濕而純凈的臉。

  “回主宅。”瞿錦辭說。

  黃昏時分,雨早已不再下,但天色依舊陰沉。

  瞿錦辭一行人乘車返回主宅時,大廳空無一人,地磚反射著透過窗口的灰白色光線,若有若無的焚香氣味漂浮在陰冷的空氣中,顯得整棟房子沉悶又空蕩,直到管家打開燈,這種令人不太舒服的感覺才微不足道地減輕了一點。

  “他什麼時候回來?”瞿錦辭有點煩躁地問。

  莊叔將紅茶端過來,為齊瀚沏了一杯,回答說:“方才聯系了宋先生,秘書說他們已經在回程的路上。”

  齊瀚坐在沙發上,看了瞿錦辭一眼,似乎迅速地洞悉了瞿錦辭的某個不太清楚的念頭,告訴他:“你有急事就先去忙,我在這里等一等,無妨。”

  瞿錦辭禮節性地點了下頭,交代莊叔招待好齊瀚,轉身走上樓梯,不過并非急于回自己的房間。

  途徑回廊轉角,瞿錦辭繼續向前走,最終在寧知蟬的房門口停下腳步。

  影子落在門上,邊緣被壁燈映得輕微晃動。

  瞿錦辭抬手,但只是碰了碰門上冰涼的金屬把手,分明沒有用力,下一秒,房門突然從里面被打開了。

  站在門口的人是寧紹琴,瞿錦辭的視線略過她,向屋內看。

  他立在門前,身材十分高大,穿著一身純黑的衣裝,帶有很強的壓迫感,寧紹琴抬頭看了他少時,下意識向后退了幾步,瞿錦辭便理直氣壯地走進了寧知蟬房間里。

  由于窗口向北,房間里常年缺乏陽光,溫度似乎要比外面更低一點,瞿錦辭聞到空氣中很淡的、并不令人討厭的扶桑花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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