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光線太暗了,瞿錦辭看不清寧知蟬的臉。
不知是不是因為記憶力出色,他反常地把寧知蟬每次哭時的樣子都記得十分清楚。
其實寧知蟬不常在瞿錦辭的面前哭,流眼淚大多也是些生理性的,低垂的眼睫、艷紅的眼尾,眼神濕漉漉地看向瞿錦辭,有種不至于低俗的風情。
瞿錦辭迅速地回憶起,因此不愿多等,不想浪費時間回臥室,于是俯下身,在沙發上重新壓住了寧知蟬。
標記時效內的omega會對alpha產生依賴,這是由天性決定、難以違抗的本能,誰也不能免俗。
瞿錦辭很樂于利用這一點,靠近寧知蟬時,讓寧知蟬抱著他,寧知蟬很聽話地抱了,要寧知蟬親他一下,寧知蟬也乖乖照做。
這晚寧知蟬的身體似乎比以往更加柔軟,表現出對瞿錦辭的需求和依賴。而瞿錦辭發現自己似乎并不討厭被寧知蟬依賴的感覺,因此變得心情不錯。
房間的落地窗邊,寧知蟬躺在柔軟的羊毛地毯上,瞿錦辭面對面抱著他,但最終沒有在寧知蟬的體內成結。
說起來,原本瞿錦辭并沒有過多地考慮過,究竟要不要標記寧知蟬,不過做了之后也沒有感到后悔。
他想,可能是因為突發的腺體應激令他心猿意馬,也有可能因為寧知蟬哭著吻了他。
寧知蟬的嘴唇冰冷,難耐地吮吻,令瞿錦辭一時間無法思考太多事。
如果不在體內成結的話,腺體標記也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臨時標記而已,無需瞿錦辭負責,效力也維持不了多久。
在想到這些時,不知出于什麼原因,瞿錦辭的心頭突然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不快。
但他沒有過多地思考此類情緒的來源,體貼地為寧知蟬清理了一下,給玩偶穿衣服一樣幫迷迷糊糊的寧知蟬穿好衣服,一路抱著他從酒店離開。
由于精神疲勞,體力也消耗過多,寧知蟬不太安穩地半昏半睡著。
恢復意識時,他正坐在車子的副駕駛上,一片巨大的黑影突然從側方直壓過來,與寧知蟬方才噩夢中的情形類似,吞噬一樣把他包裹起來。
他被從車子里抱出去,夜風輕緩,寧知蟬聞到一點秋季草木干枯和甜酒氣息混合起來的味道。
“瞿錦辭。”寧知蟬的聲音很輕,有點迷茫地問,“這是哪里啊?”
瞿錦辭低頭看了眼寧知蟬,稀松平常地抱著他往前走,回答道:“幾小時前離開的地方。”
寧知蟬怔了少時,低下頭“哦”了一聲,又小聲請求道:“……還是把我放下來吧。”
寧知蟬的身材十分清瘦,雙手攀在瞿錦辭的肩膀上,似乎有些畏懼地蜷縮著,紅著眼,脆弱地仰頭看瞿錦辭,聲音彌留著一點微不可查的哭腔,聽起來像跟人撒嬌時才會使用的語氣。
他像一株依附瞿錦辭生長的植物,全身上下所有肉眼可見的細節仿佛都在說明,寧知蟬離開瞿錦辭一分一秒都難以存活。
瞿錦辭沒說話,也沒有放下寧知蟬,甚至故意把寧知蟬抱緊了點兒,帶他快步穿過了夜間陰冷的庭院。
門被打開,室內燈光大亮,大概是因為今天瞿錦辭回來了,特意有人為他守門留燈。
往常寧知蟬從酒店獨自返回時都偷偷摸摸,不能被人知曉,因此屋子里都漆黑一片,從來都沒有人留燈等他回來,一盞小燈也沒有過。
寧知蟬不太習慣地閉了閉眼,隨即聽到管家莊叔的聲音。
“少爺,房間已經整理好了。”
莊叔在瞿錦辭的酒店和寧知蟬見過面,知悉內情,拙劣遮掩并無必要。
但可能是因為屋子里的燈光太亮了,照在剛剛外出偷情歸家的繼兄繼弟身上,所有不堪無所遁形,令寧知蟬生出一種類似于赤裸身體被關進玻璃櫥窗里、任人觀賞和品頭論足的,虛妄而密集的恐懼。
他下意識向瞿錦辭身前躲,瞿錦辭簡短回應了莊叔,很快抱穩寧知蟬上樓,身后大廳里的燈光便熄了。
壁燈的影子很輕地晃著,暖黃色的光線不算太亮,將寧知蟬的恐懼微不足道地減少了一點。
瞿錦辭抱寧知蟬穿過回廊,停在寧知蟬的房間門口。
“開門。”瞿錦辭說。
寧知蟬頓了頓,不太想和瞿錦辭在房間里、有床的空間內單獨相處,于是抓了一下瞿錦辭的衣服,輕聲說“放我下來吧”,瞿錦辭便把他放了下來。
寧知蟬低著頭,視野邊緣看到瞿錦辭抬手伸了伸胳膊,想到瞿錦辭剛才抱了自己很久,于是問他:“累嗎……”
“快點回去休息吧。”寧知蟬緊接著又說。
★咬幺☆
瞿錦辭有點好笑地看著寧知蟬:“什麼意思,翻臉不認人,趕我走?那我可真走了……”
“不是。”寧知蟬很快否認。
瞿錦辭向前走了走,靠近了寧知蟬一些,突然俯首到他耳邊,姿勢曖昧地貼著他的臉,用氣聲問:“那去我房間里坐坐?”
寧知蟬的臉燙起來,身上沒什麼力氣,后背靠著門才勉強站穩了,有點軟弱地說:“瞿錦辭……我真的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