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時分,剛下過一場不算很大的雨,云層很薄很淡,漂浮在一片如夢似幻的粉橘色天空中。
當晚用餐后,寧知蟬沒有嘔吐,胃內翻涌的異常感也并沒有往常那麼強烈。
瞿錦辭當晚似乎有什麼急事,只帶寧知蟬來吃了飯,沒有要求和他做愛。
用餐結束后天色稍暗,在瞿錦辭準備離開之前,寧知蟬站在路邊,陪瞿錦辭吸了一支煙,瞿錦辭在路燈下很輕地吻了他的臉。
不知道怎麼回事,寧知蟬恍惚了片刻,突然想起那個吻留在面頰上的觸感,又迅速地忘記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虛無縹緲的恐懼,以及胃腸應激的感覺,寧知蟬手按在胃上,緊張地垂著眼,就好像只要他抬起頭,瞿錦辭就會立刻出現在他的面前。
“了了。”
寧知蟬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下意識抬頭,對上一雙濃黑的眼睛。
不過和瞿錦辭不同,這雙眼睛并不再青澀,留存了些許歲月的痕跡,略微渾濁,除了慣有的、虛假的深情以外,還有老道事故,以及某種刻意為之的溫和。
宋易勛向寧知蟬走過來,身邊的寧紹琴挽著他的手臂,看起來甜蜜溫柔。
寧知蟬禮節性地打了招呼,繼續低下頭吃東西。他們坐在寧知蟬的對面,寧知蟬感受到令人不太自在的目光,很快放下了餐具。
“知蟬,怎麼吃得這麼少啊?”宋易勛關切地詢問。
寧知蟬有些精神緊繃,嘴唇只張開一點,沒來得及說話,寧紹琴便在一旁替寧知蟬回答:“這孩子中午和關系要好的同學出去吃過飯了,我是看他陪我逛街累了,帶他來稍微歇一下。
”
“我們了了在新學校,和同學相處得很好呢。”寧紹琴欣慰地說,眼神繾綣地看向宋易勛。
宋易勛也笑了笑:“我剛從他們學校開完會議來,當時錦辭也在,本來想帶著他一起過來見見,誰知道會議一結束,就找不到這孩子了。”
“是不是……”寧紹琴欲言又止,表情變得有些委屈,頓了頓又開口,“是我的問題,不僅沒能關心孩子,還讓孩子心存芥蒂了。”
宋易勛的目光在寧知蟬的身上停頓了少時,才轉回去安慰寧紹琴道:“李家的小女兒今天找他有事情,興許是去幫忙了,不是你的問題。”
寧知蟬茫然地垂著眼,腦子里沒有任何想法產生。
寧紹琴似乎還在為瞿錦辭的疏遠而感到有些傷心,寧知蟬繼續聽宋易勛耐心哄了她一會兒,宋易勛答應帶寧紹琴去買一支新的翡翠手鐲。
宋易勛的司機在門外等候,他們走出餐廳,上了車,很快到達寧紹琴以前常去逛、但幾乎從不獨自購買的一家珠寶店。
店鋪的門面金碧輝煌,獨占三層樓,有穿著短旗袍的人站在門口,負責接待。
他們乘坐電梯到達三樓,隨意看了看,又進入VIP接待室,店長將方才寧紹琴手指點過的飾物一一陳列在玻璃展臺上,供寧紹琴挑選。
“一起去看看嗎?”宋易勛看著坐在沙發上、沒什麼存在感的寧知蟬,邀請他道。
寧紹琴跟著店長在展臺前徘徊,她今天穿了一條墨綠色的絲綢長裙。
裙擺隨著她的腳步飄搖晃動,像春風里一片草木抽芽的濕地,被許許多多的腳印踏足過,有種可以被輕易采擷和獲取的、泛濫的溫柔。
本來說是來買手鐲,但現在寧紹琴卻正在試一枚鉆石戒指。
戒指的圈環穿過柔軟的手指和細瘦指節,圈住她無名指的指根。
寧紹琴伸出手,戒指上克拉數很大的鉆石在冷白色的光源下閃閃發光,她的笑容在映襯下顯得十分幸福,仿佛已經走上婚禮紅毯,背著小天使翅膀的花童把紅色的花瓣撒在她的裙擺上。
寧知蟬眨了眨眼,收回目光,對宋易勛說“好”,從沙發上站起來。
宋易勛走在他身邊,質感高級的西裝外套偶爾蹭過他的手臂和肩胛。
玻璃展臺上陳列了許多飾品,精致切割的寶石平面反射光線,光暈密集得令人感到頭暈目眩。
“你媽媽的眼光很好。”宋易勛隨意拿起一條項鏈,搭到寧知蟬頸側,評價道,“這條項鏈就很好看,很襯你,知蟬。”
他有些熱的指腹很輕地摩擦寧知蟬的后頸,眼睛一錯不錯看向寧知蟬,沉著聲音問他:“叔叔給你買小項鏈戴,好不好?”
寧知蟬觸電似的向后退了一步,宋易勛的手蹭過寧知蟬頸側的皮膚,懸在寧知蟬面前很近的地方。
“宋叔叔。”寧知蟬避開宋易勛的目光,有些僵硬地說,“我是男的,戴這種東西不太合適,還是送給我媽媽吧。”
宋易勛的手空懸了片刻,垂了下去,把項鏈放回了原處,似乎有點落寞地說:“好像確實不太合適。”
“不過叔叔給你準備了其它的禮物,放在車上。”宋易勛再次恢復了溫和,笑了笑,又說,“一會兒送給你,看看喜不喜歡。”
除了新的翡翠手鐲,寧紹琴又看上了一條項鏈和一對耳飾,不過沒有選戒指,宋易勛很寵溺寧紹琴,稀松平常地替這些東西買了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