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受雇于你男朋友,要認真干活兒嗎,私人恩怨先放一邊。”
“什麼恩怨?”丁厭咬著山楂眼睛放光。
“你把糖葫蘆給我咬,我就告訴你。”
丁厭拒絕道:“不要,你想吃明明可以多買一串,但你沒有買你自己的,現在又來問我要,你只是想逗我玩兒。”
“那可是我買的。”
“已經歸我了!”
愛撒嬌見他不好糊弄,嘆氣道:“也沒什麼,就是天生性格不合,無法好好相處。距離產生美,離得近就沒有不吵架的,不管是什麼關系。你沒跟身邊人吵過架嗎?父母、朋友、同事、兄弟姐妹?”
“我只和我爸媽吵過架,其他的……真的沒有啊。”
“和你男朋友呢?”
“他會讓著我。”丁厭美滋滋地說。
“那你是有福之人。”
“不應該打架。”丁厭道。不是他想多管閑事,是他覺得兩個成年人有能力用溝通解決問題。“你們要聊天啊,多講話,善于表達才能解開誤會和矛盾。”
愛撒嬌摸摸他的后腦勺,眼神充滿憐愛和贊賞。
“你真是個好孩子。”
第72章 首飾盒33
翌日天蒙蒙亮, 丁厭被人從睡夢中喚醒,開啟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程徒步登山之旅。
這片區域是高原地帶,他們所處的位置海拔較低, 有著富饒的森林和肥沃的草場。植被很有特色,高的是樹, 矮的是草, 不見灌木叢和攀緣植物, 行走在林間能踩到的只是厚密的枯葉和毛茸茸的草皮。
參天巨木壟斷了陽光,幽涼清寒的晨霧好似原始森林深處傳來的嘆息。
丁厭提升的那點體能, 要征服這座山嶺終究是力所不及,為了照顧他, 其他人特意放慢了腳程, 一路邊走邊聊, 分散他的注意力, 避免他早早地感到枯燥與疲累。
愛撒嬌口才好,負責給他講故事解悶。
“像這些地方,人跡罕至,與世隔絕,原住民可能幾十上百年以來,一直過著沒有變化的生活。他們或許還信仰著自然神, 會在山洞和水岸邊供奉神明。”
丁厭的心跳略急促,問:“什麼是自然神?”
“山川河流, 風雨雷電, 動物植物, 只要有信徒, 就會被奉為神明。”
“為什麼要信仰這些東西?”
“因為古代人的科學知識匱乏, 不能理解一些自然現象, 更缺乏防護和應對的手段;只好將其當作神明朝拜,換取風調雨順。”
丁厭:“可我們古時候信奉的不是道教和佛教嗎?還有河神龍王玉帝什麼的,也沒有人對著雨和雷祈福祭祀啊。”
愛撒嬌:“你說的兩種宗教,都是在公元后興起的,我指的是更遙遠的古代,比如殷商時期。甲骨文你總知道吧?那是一種占卜的工具。古時候遭遇干旱,影響農作物收成;又沒有科技施行人工降雨,那麼人們所能做的就只有向上蒼祈禱。但人的思維是功利性的,古今中外對神明的祭祀,本質是賄賂,帶有交易性質。
“假如我是個男巫,我要向神明祈愿下一場大雨,那我就需要統治者為我提供一定數量的祭品,用于討好掌管雨水的神。這里面的講究很多,不同的神,要用不同的方式獻祭——這是儀式感,以示莊重。
“像祈雨的過程就十分嚴謹。首先我要把卜筮之詞刻在牛的肩胛骨上,再放到大火里燒,這叫貞問。火會把骨頭燒出裂紋,那些裂紋的走向就是神明給我的答復。
我依據這些神跡,來判斷是否及如何進行這場祭祀,是燒死二十個羌族的俘虜呢,還是淹死一位身賦神職的女巫呢。”
“這也太野蠻了……”丁厭說。
“文明不是從地球誕生就有,而是一步步進化發展來的。在小農經濟發達的社會,人們發現了俘虜和奴隸的更大利用價值——投入生產,被剝削勞動力;于是活人祭祀才逐漸被淘汰。而人對神的人格化,比如從祭祀雷電,變成拜雷公電母,這跟神權與政治的融合有聯系,也是人類中心主義在文化層面的一種形態。”
“什麼叫人類中心主義啊。”
“其實和人喜歡把貓狗等可愛動物擬人差不多,是種一廂情愿的自戀。”
丁厭鼓了鼓掌道:“你懂得好多呀……”
愛撒嬌道:“你不嫌悶就好,我是怕你無聊,容易喊累。”
“……你一說,我真的覺得好累啊。”丁厭的思維停滯輸入和運轉,感受回到身體內部,雙腿仿佛被架在火上烤,滾燙酸麻。
“那就休息。”楚瀛決定道。
戴心誠提出:“前面有條小溪,風景更好。”
于是他們又走了十分鐘,來到一條夾在河谷間的溪流旁。
潺潺的溪水像條銀亮的緞帶,對岸是片幽綠的草坡,半山腰搭建著質樸的小屋,木柵欄圍成的圈外分散著吃草的馬兒和牦牛。
丁厭在溪邊洗了手,水冷得凍骨頭。他說:“這種不毛之地,還有人住嗎?”
戴心誠哧道:“這算什麼不毛之地,水草豐美,天高云淡,有人住很正常。”
丁厭不喜歡這個人說話的語氣,坐到楚瀛身邊,挨緊。
楚瀛給了他一袋堅果和一小盒水果干。
丁厭嚼著杏仁,問:“你怎麼一路都不說話?”
“我比較享受專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