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厭氣餒地說,“等我回來再請你吃飯吧,姐姐。”
“太快了啊,你都要27歲了。”丁茵唏噓不已,“韓云的婚禮怎麼樣?”
“挺好的啊,嫂嫂穿婚紗好美,表哥打扮一下也蠻帥的,登對!”丁厭點評道。
“那就好,我給他送了紅包,但那天不太舒服,實在從床上爬不起來。”
“你生病了嗎?”
“小感冒,有點發燒,但已經好了。”
丁厭這才發覺今天姐姐的嗓音輕度沙啞。
“我還以為你會去的,我們仨小時候關系那麼好。”丁厭滿是遺憾。
丁茵:“人跟人的緣分是會用盡的,我和韓云沒吵過架、沒鬧過誤會,但就忽然之間無話可說了。你讓我去婚禮現場祝福他,我可以去,可說什麼好呢?好像還是什麼都別說更好。”
丁厭油然而生兔死狐悲之感,“那我們的姐弟緣分不會用盡吧?”
丁茵捧起馬克杯,吹散霧氣,喝著滾燙的咖啡,輕松道:“放心,送子觀音給我托過夢了,說你是老天補償給我的大兒子,我做不了你親媽,只能給你當一輩子姐姐。”
丁厭樂開了花,“不要,姐姐就是姐姐!我愛姐姐!”
姐姐比媽媽更好的地方就在于,姐姐不是媽媽啊。
***
丁厭離開姐姐家,先去寵物店老板那兒接罐頭。
小貓一月有余沒見他,聞著他的味兒想起他是誰,在他臉蛋和頸間蹭得難舍難分。
丁厭親著它可愛的貓貓頭,和它同床共寢三天,夜夜抱著入眠,一刻也不想分離。楚瀛給他們拍了一張合照,命名為《舐犢情深》。
一家人在兩間小公寓內纏纏綿綿了一周,臨了又要分別。兩個人類計劃著離家七天,出一趟遠門。
丁厭搜索著目的地的自然風光,無精打采地坐上了飛機。
他何曾去過那麼偏僻的山區,此行還是體能大挑戰,他不臨陣脫逃就算言而有信了,遑論期待呢。
下了飛機換乘火車,火車行駛到鎮上,再改坐越野車,顛簸一路,在暮色沉沉的傍晚,他們來到駐扎在山下的一片宿營地。
這季節本該是徒步和踏春的旺季,可他們來的是鮮為人知的后山,除了他們只有一撥省內游客。
丁厭很難接受現代都市以外的文明,看到那座四面漏風的小木屋,涼棚下還堆著柴火——好家伙,比夏天吃小龍蝦的山村還簡陋呢,連磚瓦房都沒有。
他拉著楚瀛的手不想放開,試探道:“我們晚上睡哪里?”
楚瀛說:“帳篷。”
帳篷是多麼偉大的發明!
丁厭放心道:“那還好,我去洗洗手。”
他放下包,走向小木屋左側的外墻,那里接了一根水管,水龍頭生了鐵銹。
山澗流淌下來的水冰冷徹骨,把他的指頭凍得紅紅的。
丁厭洗個手的功夫,再回到原處,戴心誠和愛撒嬌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這兩個到的比他們早,前者頂著死人臉,后者笑得很開心,向他們問好。
他不是沒住過帳篷,但和楚瀛睡在同一頂帳篷里,那感覺新鮮又新奇。
他像一只幼蟲縮在睡袋做的卵殼中,只探出腦袋看平板追劇。
——馬凌峰的新劇,播放量很高,他事先緩存了15集,但看了兩集就堅持不下去了;編劇的腦子但凡有瓜子仁兒大,也寫不出這等劇情。
楚瀛衣著齊整,坐在他旁側看書,那是本關于昆蟲的外文書,插圖是純手繪,將蟲子們的口器觸須刻畫得栩栩如生。
丁厭扒掉睡袋破繭而出,展開細秀的四肢壓在楚瀛的腿上,宛如停靠的蝴蝶。
“好無聊啊……我要抱怨了,你大老遠把我拐到這種荒山野嶺來,什麼娛樂活動都沒有,只能看爛劇和發呆。”
“他們在外面烤火看星星,你想去嗎?”
“有酒嗎?”
“應該吧。”
丁厭裹上外套,掀開帳篷。營地里燃著兩簇篝火,火堆旁的愛撒嬌舉著一罐啤酒,聞聲轉過頭來,隔空和他碰杯,“快來,給你留了好吃的。”
一聽有好吃的,他快步走去坐下,戴心誠遞給他一串煙熏的烤鵪鶉。
這算什麼好吃的,充其量是下酒菜。
丁厭嘗試地咬了一口,鵪鶉的翅膀被烤得脆脆的,表皮刷了一層油,很香,肉不多,但和啤酒絕配。
楚瀛不吃這種碎骨頭多的肉類,只喝酒。
“你又不吃,你盯著我干什麼……”丁厭咀嚼的速度慢下來,怕自己臉上有臟東西。
“不干什麼。”楚瀛道,而下半句還沒說出口,便被旁人搶了先——
愛撒嬌:“你要不要開個吃播?你的吃相干凈斯文,還很香,我看好你。”
“不行,網友們愛看的那些食物,不是辛辣的就是重油重調味的,我哪種都吃不了。”
“說到吃,我讓人給你帶了禮物,”愛撒嬌說,“你跟我去拿?”
“走呀。”丁厭吃完一只鵪鶉,竹簽丟進火堆。
搞得神神秘秘的,其實是一串冰糖葫蘆,小木屋的老板下午去鎮上采買,順便帶的。
透明糖殼里裹著酸澀的山楂,丁厭記不清有多少年沒吃過這麼老式的糖葫蘆了,酸得直倒牙。
怕火光煨熱了冰糖,糖衣化得一塌糊涂,他沒往回走,而是蹲在屋檐下跟人聊天。
“你們不吵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