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丁茵不回家, 也不忍心留父母在大房子里冷冷清清地過年,于是給老兩口報了旅行團。丁厭帶著龍鳳胎到家那天, 他大伯大嬸早飛去毛里求斯度假了。他把那一對兒混世魔王他托付給他爸媽,免得他媽太閑了, 成天想著找他麻煩。
還有個很湊巧的事——丁厭的表哥韓云的老丈人, 也就是女方的父親, 上半年去世了;而韓云和周芷茜兩人已經領了證, 雙方父母也算結了親家。韓云為做好賢婿表率,照顧丈母娘的心情,年前就帶上自家父母去周芷茜家過年了。
所以今年春節,丁厭不用跟著爸媽探親訪友。一個煩人親戚都見不著,可把他高興壞了。他就等明年辦婚禮的時候,再給這些叔叔伯伯姨媽嬸嬸們一個大大的驚喜吧!
回榆城前, 丁茵給了他一把鑰匙,是她自己家的;姐姐說新年夜賊多, 叫他有空去房子里看兩眼。
丁厭問, 那我能上你那兒住嗎?
丁茵說, 隨你住, 但記得給我打掃衛生。
打掃衛生有什麼難的!何況他還帶了一個居家好幫手!于是丁厭拉著楚瀛離家, 直奔他姐的獨棟小別墅
“兩個討厭鬼住我家, 我去住兩個討厭鬼的家,完美。”丁厭自覺這個如意小算盤打得妙極。
入住當晚,丁厭在他姐姐的私人影院通宵連看了四部《加勒比海盜》,還吃了一頓鮮美的火鍋;吃飽喝足,一覺睡到次日下午才醒。
他以為楚瀛會跟他一起睡懶覺,畢竟他們倆都無事可做,可他睜眼時,枕邊已沒人了。
丁厭頂著亂蓬蓬的頭發下樓,楚瀛照常在廚房,開著電腦,一邊做飯,一邊和人聊天,有說有笑的。
這可新鮮吶!他斷情絕愛的男朋友還會跟人網聊!
丁厭輕悄悄地走下去。
“我是覺得沒必要罷了,我結婚又不用他出席,他知道了也不會祝福我。”楚瀛說。
視頻里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幾乎沒有情緒起伏。“嗯,我家也差不多。”
“你考慮過結婚嗎?我記得你和你的初戀……也很多年了?”楚瀛給牛油果去核,挖出果肉放進攪拌機。
“不考慮。”
“真的?”
“我們沒有這方面的打算。”
“那不會有遺憾嗎?”
“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恐婚。”
“你在跟講話啊?”丁厭的聲音插進來,他好奇地繞過流理臺,看向屏幕上的人;然后驚訝地瞪圓眼睛——
是個和他們年齡相仿的男人,不修邊幅,頭發挺亂,還叼著半支煙,但鼻梁到嘴唇的輪廓很漂亮,五官是硬朗型,眼型狹長,予人的第一感覺是鋒利,極具攻擊性。
“這是你朋友嗎?”丁厭問,然后熱情地通過鏡頭和人招手道,“嗨!你好呀!”
他還沒見過楚瀛的朋友呢,Ewan蔡不算,那是熟人。而這個人能和楚瀛那麼熟絡地拉家常,一定是真正的朋友。
但對方下一句話就嚴重打擊了他的自信:“你誰?”
丁厭懵了,轉向楚瀛,問:“他為什麼不知道我是誰……”
“因為他沒有見過你。”楚瀛先擱置碗勺,然后攬住他的肩膀,和網線另一頭的人說道,“這是丁厭,我和你說過的。”
“他叫戴心誠,是我在牛津讀研時的校友。”
“這樣啊。”丁厭再次露出熱情的笑臉,“你好小戴。
”
然而這個戴心誠好像有一副鐵石心腸,只瞟了瞟他,便和楚瀛說:“我有事,掛了,回頭見。”
視頻中斷,退回Skype的界面。
“!!!”丁厭挽住楚瀛的手臂,“什麼回頭見?他在哪兒?他怎麼是這種人啊!故意不理我!!你不要去見他,他沒禮貌!”
“他性格是有些問題,還是比較大的問題,但人并不壞。”楚瀛說,“無論如何,他是我近些年認識的人里最聊得來的一個,而且我們結伴走過很多的地方,他既是我的朋友也是我最信任的隊友。我先代他向你道歉,等你見到他,我會讓他跟你說對不起的。”
“你不會有很多這種怪咖朋友吧?”丁厭質疑。
楚瀛無奈笑道:“他應該是最怪的了。”
“你說的開春去登山,是和這個人一起?”
“是的,不過還有其他人。”
丁厭松了手,悶悶道:“我突然不期待了……”
旅游,旅伴比目的地更重要,要和那種臉上沒有笑容的人結伴同行,饒了他吧。
楚瀛倒是很樂觀,“放心,會很好玩。”
***
丁厭絲毫不期待的這場見面,來的是如此之快。
圣誕節前楚瀛就和品牌方約好了時間,要當面詳談婚紗的細節,所以年還沒過完,便帶他回了英國,再從倫敦開車到巴黎。
他們在品牌的工坊量完身材數據并看過婚紗的設計草圖后,受邀去參觀了線下開設的服裝展,那是丁厭夢寐以求的“小裙子博物館”,展覽收錄和陳列了品牌有史以來最為經典、最具代表性的服裝,以及全系列的高定禮服。
丁厭如同初入大觀園,看得眼花繚亂,分外癡迷,激動得快把楚瀛的手給掐青了。
但整個展覽上他最鐘意的部分,并非那些耗時數百小時縫制的華美衣裙,而是掛滿了四面墻的微縮版樣衣;是1/3的人偶才能穿上的尺寸,卻和真人的衣服同等的精美巧致,漫步其間有如誤入了精靈或洋娃娃的衣櫥,夢幻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