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 ”楚瀛抓住了重點, “你為什麼要和你的學長說我是網約車?我很拿不出手嗎?”
“所以說你不懂……”丁厭苦悶道, “我這種外型呢,在男人堆里本來就顯眼,大部分人憑借第一印象,就會懷疑我的性取向。同性戀在主流大眾心目中的實際待遇可是遠不如異性戀的,就算我不害怕被排擠,也會害怕被普信男同事試探「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一言蔽之, 我暴露自己有個關系曖昧的同性朋友這件事,只會給工作和生活帶來麻煩, 還必然將成為他人茶余飯后的談資。而我去工作是為了掙錢, 越透明越隱形越好……”
楚瀛追根究底道:“可你不是很信任這位學長嗎?”
“人這個東西, 很難說吧。社會環境是能徹頭徹尾改變一個人的, 我和他只是學生時代的朋友, 而且也不是多麼情深意重的朋友……多長個心眼是好事。”
“你其實不笨。”楚瀛揉著他的耳朵, “你能有這份考慮,那我就放心你一個人出去工作了。”
丁厭眉頭一擰,打掉對方的手,不滿地說:“我好手好腳,受過高等教育,也是能自己養活自己的,我爸媽都沒說不放心,你憑什麼不放心。”
“那你上下班注意安全,如果有想吃的就告訴我,祝你工作順利。”
***
如今的廣告公司隨著傳播媒介的發展,所具備的職能和承接業務的范圍已不像從前那麼單一;丁厭經由學長介紹入職的這家公司規模宏大,部門眾多,能為客戶提供品牌策略、廣告創意、媒介傳播等全方位服務。
早上9:00上班,8:50是寫字樓電梯最繁忙的時段,丁厭在閉塞擁擠的空間內垂頭看了眼手機,8:55……還是該開車來的,誰能想到公交車不準點呢。
樓層到了,他費力地擠出電梯,拍了拍起褶的衣擺,越過玻璃門走向前臺。
第一天被指派來帶他的人叫麗娜,她約莫三十三歲上下,頭發剃得比丁厭還短,穿著一件軍綠色防水沖鋒衣,領子系得很緊,牛仔褲球鞋,給人即刻要翹班去野營的印象。
和丁厭一同來報道的還有兩名應屆生,看那倆傻小子穿著不合身的西裝呆坐在那里,丁厭頓時就不緊張了。
“你叫丁厭是吧?”麗娜拿著一份簡歷站在他們面前,對照著他的證件照和他本人來回端看,“他們說給我招了一個超好看的小哥哥,我還不信呢。誒,你是挺好看的,而且還有相關工作經歷……嗯,行,那你今天就跟著我吧。”
她盯著簡歷吧啦說了一連串,丁厭只能保持禮貌的微笑,嘴角有點僵。
“這個我領走了,那倆實習生就別給我了啊。”麗娜對辦公桌前的人說,緊接著朝丁厭招手,“走吧美男,今天咱倆要去見攝影師和拍攝團隊,事兒多著呢。”
麗娜開的是自己的車,為方便跟他講話,把自個兒的稀有皮手袋丟到了后座。
她性格率直爽快,行事與說話風格簡明直白:“我看你以前的工作經驗基本是市場調研和文案策劃方面的,他們怎麼會把你分到我們部門呢?我們小組是做創意內容的,撰寫廣告方案和腳本,等客戶拍板了再和執行團隊接洽,監制他們出片。”
丁厭硬著頭皮道:“創意內容……我在之前的工作中沒太接觸過。”
“也沒事兒,不會可以學,你本身專業是對口的。
我本科還是學雕塑的,誰知道現在會來干廣告呢。沒事兒啊,年輕人學什麼都快,有不懂的就問,我這人很好說話的。”
“謝謝麗娜姐……”
“不謝。”
車開了有45分鐘,來到一處搭建在空廠房當中的攝影棚。丁厭初次踏足這種藝術氛圍濃厚的地方,被那股濃烈的酒精味熏得大腦幾欲發酵。
棚子里,造型師和服裝助理一臉麻木地杵在旁邊,司空見慣地忍受著一個發瘋的男人。
通過麗娜的悄聲介紹,丁厭得知那個染著紅藍相間雜毛的男人是位攝影師,名叫Ako,曾和許多時尚雜志合作過,在業界內小有名氣。
麗娜手頭有一樁單子,是幫某食品集團推出的新款酒精飲料做廣告營銷;這款飲料度數不高,口味偏甜,價位適中,主要消費人群為剛從未成年步入成年階段的學生群體,飲品的外包裝青春靚麗、色彩斑斕。
丁厭體感,這類產品的推廣思路,都是找年輕漂亮的明星代言,或者請一群標榜個性的炫酷歌手搖擺跳舞,制作團隊拍成短片,效果也就出來了。
看拍攝現場的道具、服裝、打光等,他更認定了自己的想法。而攝影師之所以發瘋,也是因為模特遲遲未到。
麗娜和微信里的聯系人發著語音,一有空就和他講話:“這次的客戶不想要代言人,而且我們負責的只是投放到短視頻平臺的5秒開屏廣告。所以我也不清楚,不需要露臉的模特為什麼還非得找網紅不可。”
那邊的Ako聽見她的聲音,撿著地面的酒瓶重新擺位置,并暴躁地唾罵道:“他媽的就一個一百萬粉絲的小網紅,還跟我耍大牌,昨天才說好今天又臨時反悔要加價,我去他媽的這一群人在這兒等了他大半天,把他賣了都不值這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