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厭胃口不佳,原本擔心出門坐車低血糖,想喝了那碗海鮮粥。一想到去醫院檢查還得抽血,遂作罷。
至于開房的人補償給他的東西,他只穿走了那條裙子。
他打車回家,卸妝洗臉換好日常的男裝,再開車去醫院。
來醫院前他沒多想,真到了現場排隊掛號,皮膚科又轉感染科,轉述了五六遍自己的情況,一路受盡異樣眼光和白眼,總算做完檢查開到了藥。
看著刷出去的幾千塊買藥錢,丁厭垂頭喪氣地趴在方向盤上休息。他好難過,又不是他的錯,怎麼偏偏要他承受這些,嗚哇,他下次再也不敢多喝了。
終于坐在自家客廳里吃上早飯,丁厭心中五味雜陳。曲荷給他打來慰問電話,聽他講完昨天晚上到今早的遭遇情形,在電話那頭笑得花枝亂顫。
“不是我說啊丁厭,你幾歲的人了,還對自己這麼不負責任。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夜店喝得爛醉,你是真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啊。”
“我人財俱損,你還說風涼話……”丁厭賭氣地丟了勺子。
“打住打住,我們分手啦,你不能再無差別跟我撒嬌了。”曲荷永遠是一副理性冷靜的姿態,“你記得定鬧鐘好好吃藥,這種事大意不得,一個月后再去復查。”
“知道了知道了。”丁厭哼哼唧唧地應付著。
他心大,倒不覺得自己被男人搞了很丟人。無所顧忌地告知曲荷,則是因為他沒有別的朋友能傾訴了。
比起失去了某種層面上的貞操,他更在意自身的健康狀況。老天爺,求求了,他的人生還很長,絕不能斷送在一次失敗的酒局上。
***
第二天重返職場,丁厭的狀態比分手當日還要差,他坐在工位上魂不守舍地改了一上午的方案,午餐點的外賣,沒吃兩口又跑去吐了。
阻斷藥的副作用在他身上效果驚人,失眠多夢、胸悶嘔吐,臉色蒼白如紙。連同事婷婷都看不過眼,問他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請假去看醫生。
我昨天才從醫院回來呢,都是醫生開的藥害的。丁厭也不可能跟她說實話,只道自己是受了涼,腸胃不適,過兩天就好了。
婷婷不愧是老板親自招進來的得意新人,情商眼力勁兒一流,立即給他倒來一杯熱水,讓他好好休息,需要幫忙可以叫她。
丁厭可不敢找她幫忙,但幸虧今天老板不在,他能松快散漫地摸魚。
還有倆小時下班,明天就是周末,本該輕松歡快的辦公室氛圍,卻在一條消息傳開后急速變得凝重沉悶——
老板剛下飛機,在回來的路上了!大家一級警備!
丁厭也是那怨聲載道中的一員。
他們老板是個自主創業的富二代,能力還可以,然而脾氣火爆性格扭曲;最近忙于分公司的業務,不常出現,但時不時會出其不意地殺到公司,變著法兒給他們施壓。
她尤其看不慣丁厭這類游手好閑的員工,不止一次找過他談話,訓得他苦不堪言;可每次丁厭透露辭職意愿,她又堅決不同意,還提出給他加薪。丁厭不明白這個女人腦子里想的什麼,反正他害怕她。
“丁厭丁厭……”婷婷風風火火地跑到他桌邊,“我完蛋了,有份報表我放家里忘帶了!一會兒李總來了可能要看,我得立刻回家拿!”
丁厭:“噢,你辛苦了,快去吧,一會兒她問的話我就說你肚子疼去買藥了。”
“不是這個!”婷婷說,“是李總有位客人馬上要到了,她指定我負責接待,但我現在要回家,所以肯定來不及了。等人來了你幫我照看一下,Ok嗎?”
“你讓Amy幫你照看不行嗎?我這也不能擅離職守啊……”丁厭麻木地摁著鼠標,調整方案格式。
“Amy才來一個月,她什麼都不懂。是位很重要的客人,要是得罪了他,我怕李總又得發飆找人撒氣了。”
哎,廟小妖風大,錢少破事兒多。丁厭默默嘆息著,點頭道:“好,我知道了,我會照看的,你放心去吧。”
李總要是發飆,找他麻煩是必然的,這事兒橫豎跟他脫不了關系。
婷婷前腳走,李總的客人后腳便到了。
丁厭忙著保存文檔,隨意抬眼一掃,只見Amy已經將人領進了李總的個人辦公室。丁厭活動著肩膀起身,不緊不慢地去茶水間泡了一壺茶,往碟子里擺了幾塊手工曲奇餅干,托盤中再放上兩塊巧克力。
大功告成。他端著盤子,輕車熟路地走近那間玻璃墻隔出的辦公室,敲門后再進入。
李琰今年三十歲出頭,事業工作上雷厲風行,私生活仍維持少女心性,辦公室里收藏著一整套東京迪士尼的限量版玩偶,也是方便她寶貝女兒來陪她時不會無聊。
此刻,暗紅色沙發里坐著一名身型修長的年輕男人,他正捏著一只米老鼠的耳朵把玩,并未關注新進來的人。
丁厭把茶水點心擱到茶幾上,趁機觀察了一番這位“很重要的客人”;客人的一頭短發打理得有型,年輕、帥氣、闊綽,不像來談正事,反倒像來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