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箱運轉,把空氣注入琴箱,鼓進陳舊的金屬音管。
靳林琨按下最后一個樂音,迎上于笙的目光,朝他做了個口型,唇角揚起來。
── I once was lost but now I'm found.
── was blind but now I see.
靳先生和黎女士在西服的顏色上產生了稍許分歧。
黎女士更偏愛白色,但靳先生覺得其實暗紅也很好看。
花花綠綠的看起來好像也很不錯。
考慮到小恐龍被接受的艱難歷程,靳林琨甚至想不出于笙是哪兒來的耐心,居然配合著自家爸媽換了這麼多套稀奇古怪的衣服。
靳林琨一開始還有興致,在于笙換襯衫的時候非要過去幫他解扣子,一本正經地幫他脫衣服,趁機在腰間摸一把碰兩下,逗逗男朋友。
后來就變成了個麻木會行走的衣服架子
讓往身上套就往身上套,絕不做任何多余的動作。
于笙耐性比他好,看著靳林琨逐漸喪失希望,揚揚眉峰:“要幫忙嗎?”
“不用,沒事。”靳林琨甚至不想站起來,“歇一會兒,手太累。”
于笙眼里透出點笑意,主動過去,有一學一地幫他扣上了兩顆扣子。
男孩子的手指頎長漂亮,指尖有點涼,隨著動作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碰著他的胸口。
……
小混蛋。
靳林琨覺得應該給這種乘人之危的小混蛋一點教訓。
試衣服主要累心,靳林琨振作精神,趁著于笙跟第三顆紐扣糾纏的功夫一把圈住手腕,把人拉到面前。
才抬起頭,沒等開口說話,心跳忽然漏了兩下。
小朋友規矩慣了,平時拉煉都要一絲不茍拉到衣襟橫線的位置,很少會有這麼不好好穿衣服的時候。
襯衫的紐扣就沒扣上幾顆,衣襟半敞著,隱約遮掩著肌肉線條。
因為剛才的動作影響,幾乎顯得有點兒凌亂隨意。沖淡了于笙身上幾乎無時無刻不縈繞著的板正規矩,少年氣忽然就鮮明得不容忽略。
這樣給視覺的沖擊,甚至還要比一件衣服都不穿還要更強烈一點。
于笙是來逗他的,被往身上看了半天,低頭才察覺原來自己的衣服也沒穿好。
靳林琨握著他抬起來的手腕,張了張嘴,輕咳一聲:“幫我拿一下手機。”
于笙皺眉:“要手機干什麼?”
“照一張。”靳林琨很坦誠,“看一眼少一眼。”
于笙:“……”
門外,還在糾結棗紅、殷紅、緋紅和鐵銹紅哪個好看的靳先生和黎女士忽然聽見門響了一聲。
一抬頭,正好看見穿戴整齊的兒子被毫不留情地扔了出來。
……
一輩子就一次的事,當然要仔細計劃。
靳先生跟黎女士糾結了挺長時間,甚至還把鄰居家兒子們請過來幫忙參謀了半天,最后終于定了最可靠穩妥的黑色。
配干凈俐落修飾身材的白襯衫,別提有多精神。
靳林琨覺得有點眼熟:“……這不是我們平時穿的那一套嗎?”
靳先生推推眼鏡:“不是,這是經過我們縱向橫向對比,對照婚禮當天裝飾和捧花顏色,參考比色卡最后確認最合適你們的平時穿的那一套。”
可憐天下父母心。
靳林琨很感動,并且堅定地謝絕了黎女士準備趁熱打鐵,再把領帶的顏色也一鼓作氣挑出來的建議。
于笙被他回了臥室,還覺得其實換個領帶也沒什麼:“又沒多累。
”
“真不累?”靳林琨摸了摸小朋友的腦袋,“別怕,你要是被媽綁架了就眨眨眼睛。”
婚禮模式設計了好幾種,配合著從休閑裝到西裝禮服,樣式應有盡有。
還是頭一次換了這麼多衣服,他現在渾身上下都跟著酸疼,幾乎不比跑了個馬拉松輕松多少。
“別鬧。”于笙拍開這個人碰完腦袋就繼續亂摸的手,又低聲說了句話。
他說得太快,靳林琨沒聽清,跟著湊過去:“什麼?”
于笙抿了下嘴角:“他們……是認真在挑。”
他能感覺得到。
雖然最后繞了一圈又挑了回來,但靳先生和黎女士都無疑把這件事當成了很重要、必須要格外重視的大事。
就是可能太重視了,所以在選擇上出現了一定程度的困難。
靳林琨有點感慨,趴在男朋友的肩膀上:“這可實在太困難了……”
于笙沒忍住,跟著笑了:“你累就歇著,明天我自己換。”
“那不行。”靳林琨覺得事情不能這麼論,“我男朋友的衣服只有我能脫。”
于笙:“……”
他可能是最近脾氣太好了。
眼看這人在欠揍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于笙本來想象征性地動動手,但今天確實累得不輕,最后還是湊合著把人扒了衣服拎上床了事。
然后又因為這個人實在太欠揍,沒來得及去關燈,就被扯著胳膊一塊兒拉回了床上。
……
第二天,說好了試領帶的兩個人誰都沒能按時起得來。
能把戒指戴上無名指的日子最后定在了臘月二十三。
“灶王爺上天。”
靳先生想得很周全,特意查了古代民俗:“上天言好事,下地保平安。”
靳林琨覺得不太樂觀:“灶王爺在咱們家餓了這麼多年,言好事的幾率應該不大……”
話還沒說完,就被黎女士往嘴里塞了一把齁甜的灶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