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賀干什麼呢?”
站在外面的人回頭往班里踮著腳看:“寫板書?給咱們留言嗎?”
“應該不是。”前面的也跟著看,“我看見吾了,我覺得是句必背古詩詞。”
體委思維發散得很開:“會不會是老賀其實真的會夜觀星象,猜到了高考默寫考哪一句……”
于笙坐在桌子上,沒急著走,跟來接人順便旁聽了個座談會的靳林琨一起看著黑板。
受到體委奇思妙想的啟發,一群人呼啦啦跟著涌回來,飛快坐好。
老賀一點兒也不著急,還在黑板上不緊不慢地寫。
體委瞇了瞇眼睛,仔細看:“盡——盡吾志也,這句我好像看過,是用背的嗎?完了我得趕緊回去背——”
……
他的話音忽然頓了頓。
老賀寫完最后一個字,從黑板前讓開,笑瞇瞇轉回來。
他到最后也依然什麼都沒說,只是拿著那個不離手的茶杯,視線很認真地落在每個學生的身上。
黑板上只有兩行粉筆字,筆鋒遒勁,寫得格外清晰。
——盡吾志,得其所。
——盡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
第一百零五章
高考頭兩天, 靳先生跟黎女士特意趕了回來。
“怎麼就是添亂了。”
黎女士拎著行李, 對兒子的說法挺不滿意:“我們就不能專門回來給你們倆定外賣嗎?”
靳家就沒有做飯的基因,靳先生跟黎女士都天生不是這塊料, 真挑戰自我進了廚房,靳林琨都不敢讓于笙吃做出來的不明物質。
畢竟小朋友每次對待他爸媽給的東西都有點認真得過了頭。
如果讓黎女士下廚, 于笙是真有可能把雞翅烤成的碳吃下去。
“我來做就行。”
于笙覺得就是高個考, 犯不上這麼緊張, 扯著靳林琨:“叔叔阿姨難得回來一次,好好休息休息。”
……
就是高個考。
靳林琨覺得小朋友再跟他這麼下去, 說不定也會被人套麻袋。
“梁一凡他們都開始燒香拜佛了,咱們也得配合一點。”
靳林琨拿了只冰棒回臥室,拍了拍于笙的肩膀:“也給爸媽一個貢獻力量的機會。”
夏令營一群人都在緊張地備考, 靳林琨憋了好幾天沒發朋友圈, 連前兩天揪著了于笙恐龍睡衣的尾巴都沒跟好朋友梁一凡分享。
“分享也沒用。”于笙戳破現實, “他們都把暫時你拉黑了,說等高考出完分大家還是朋友。”
靳林琨:“……”
靳林琨不信邪地拿起手機, 給幾個好朋友發了消息。
眼熟的灰色提示又一次跳出來,靳林琨有點想不通:“我要是忽然在朋友圈預測今年高考題呢?”
岑瑞也考慮過這個問題, 于笙摸過手機, 點開給他念:“押題不能淫,資料不能移,重點不能屈。”
畢竟高考在即,復習已經在其次,心態最重要。
夏令營的同學們寧肯自力更生, 寂寞地埋首知識的海洋,也絕不肯給他們琨神留下半點可能出現在朋友圈里的機會。
靳林琨挺遺憾,掰開一半冰棒給他,湊過來一塊兒看夏令營眾人的訣別書。
這人剛去沖了個澡,衣服也沒好好穿,襯衫就只松松系了幾顆扣子。一只手搭在他肩上,肩膀貼近了,能聞到干凈的沐浴露和洗衣液的香氣。
于笙沒忍住皺了皺眉,提醒他:“門開著。”
靳林琨點頭:“通通風,老開空調容易感冒。
”
“……”于笙把人從肩膀上拎起來,“叔叔阿姨在呢。”
靳林琨愣了下,才想起來小朋友還不知道這件事。
黎女士大包大攬,號稱這件事交給他,回來跟他男朋友談。結果拖到現在,居然還沒找過于笙。
“等我一下。”靳林琨叼著冰棒,揉揉男朋友的腦袋,“馬上回來。”
靳林琨轉進了自家爸媽臥室。
“我緊張不行嗎?”黎女士越來越看不慣這個沉不住氣的兒子,“這麼大的事,不得準備一下?”
靳先生剛在紙上畫完橫線,推推眼鏡補充:“我們在打草稿,你會削鉛筆嗎?”
靳林琨:“……”
靳林琨覺得,當初跟于笙挑明的時候,告白還得打個草稿的習慣可能確實不能怪他。
夫妻倆討論了一會兒了,靳先生其實想了好幾個開頭,比如“聽說你收留了我們家兒子”、“感謝你愿意給我們的兒子一口飯”或者“你好,我是你爸爸”。
但是都覺得又不太合適。
“他會不喜歡我們這樣的爸爸媽媽嗎?”
面對著好不容易拐回來的小朋友,黎女士頭一回有點緊張,拉著靳林琨提前打聽:“當父母的是不是應該更慈祥一點?”
靳林琨:“……”
靳林琨:“媽,提醒您一句,您跟我爸可能在這件事上比我有經驗。”
黎女士有點遺憾,扔開了兒子的手。
于笙的成長經歷和普通家庭不太一樣,他們聽靳林琨簡單提過,哪怕刻意含糊掠過的內容,也多少能想像得出。
可就是因為知道這個,所以反而更緊張。
“他已經有不是那麼稱職的父母了。”
靳先生放下手里的鉛筆頭:“所以我們想,在他愿意重新選擇融入一個家庭的時候,我們應當給他最好的。
”
……
靳林琨在邊上站了一會兒,看著父母格外認真的神色,終于徹底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