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笙很懷疑,要不是及時踹了這個人的凳子一腳,靳林琨對他的介紹可能真會從“夏令營我舍友”變成什麼更要命的概括。
教室里沒人在休息,靳林琨的故事生動詳實,沒一會兒就把課余生活匱乏到近乎空白的學霸們吸引了過去。
……
于笙指間的筆轉了幾個圈,擠著卷子邊的空地,給這個跳步恨不得能跳到直接寫個“解:顯而易見得”的人不厭其煩地強調標準的解題步驟。
高中數學的題目其實是有限的,只要刷的題足夠多,題目質量足夠高、分類足夠明確細致,除了葛軍坐鎮的那種變態級的大魔王省份,基本能涵蓋新課標卷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題型。
題海戰術并不是錯,錯在沒有目的沒有收獲地盲目刷題。一旦總結記牢了足夠多的套路,一套難度適中的數學卷子刨除選擇最后一道、答題最后兩道,都能在二十分鐘內掃完。
于笙最近一直在刷題,這些東西都用不著怎麼過腦子,一邊填著答案,一邊不自覺跟著聽了聽靳林琨在邊上的單口相聲。
……他其實都沒怎麼意識到,原來他們在夏令營已經經歷了那麼多的事。
明明其實也不過就是一個多月。
老萬在送他們走的時候,曾經笑瞇瞇地拍著他們的肩膀,對他們說:“希望你們每個人,都能從這段時間里得到繼續負重前行的力量。”
于笙攥了兩下筆,看著被填得滿滿當當的試卷。
靳林琨收獲了班級里全部的聽眾,終于找到了發揮的場合,一邊給好奇夏令營的學霸們耐心答疑,一邊見縫插針地找到各種機會夸他舍友。
已經有別于同齡人青澀氣質的男孩子,單手擱在桌上,和平時一樣沒穿校服,襯衫袖口貼合在稍微凸起的腕骨上。
偏偏找不到一點平時的懶散隨意,身體微微前傾,神色幾乎能放出光來,說得既認真又自豪。
那種毫不掩飾的、與有榮焉的自豪。
就好像你的所有進步和收獲,所有因為更向前了一步的欣喜,都有一個人和你一起高興,全無保留地為你驕傲,認真覺得你是最優秀的那個。
于笙沒忍住挑了挑嘴角,重新埋下頭,繼續解起了下面的題目。
靳林琨終于從一群對高校夏令營興趣濃厚的學霸群里脫身,回到座位邊上的時候,小朋友已經早早做完了那套卷子。
并且因為他太長時間沒回來,百無聊賴地玩了會兒手機,又在食困的作用下握著手機打起了瞌睡。
靳林琨也是會帶校服來上學的,只是一般不穿,常年在各類襯衫里選擇造型,導致經常會被各種新同學當成老師在走廊里攔住問好。
后來他覺得這樣說不定有點不合群,也試過在襯衫外面套上件校服融入集體。
結果當天上午就被全班投票,否決了這個過于平凡的造型。
“不夠瀟灑。”同學們給出的理由非常直接,“不穿襯衫,體現不出神的氣質。”
數學課代表很贊同:“沒有了襯衫,琨神和那些普通的學神們比起來除了臉很帥之外,還有什麼不同?”
體委補充:“我拜學神的照片就是那張黑襯衫的,要是換了造型,說不定就不靈了。”
……
弄得靳林琨一度以為這些人接納的不是他,是他各類款式各類造型的黑襯衫。
但小朋友穿起校服來就很好看。
于笙穿什麼都很好看,那種藏都藏不住的、干凈純粹的少年氣鮮明地透出來。
外套披在他身上大了一號,于笙靠著墻,臉頰被豎起的衣領半攏著,稍微遮住一點下頜的弧度。
靳林琨看了一會兒,坐下來,一只手墊住他靠著墻的腦袋。
于笙蹙了下眉,想要睜開眼睛,眼前已經被及時遮住:“沒事沒事,睡一會兒。”
總不能真跑來省重點的課堂上睡覺,于笙握住他的手腕,從困倦里掙脫出來一點:“還有多長時間上課?”
握著手腕的那只手力道很輕,與其說是要把他挪開,不如更像是本能地拉著他。
靳林琨看著他,盡力忍住了上手摸摸小朋友腦袋的沖動,放輕聲音:“四十分鐘,夠睡一覺了。”
于笙寫最后幾道題的時候其實就有點困,有點遲緩地反應了一會兒,點點頭,重新閉上眼睛。
對于學生來說,上課的日子,覺永遠是不可能夠睡的。
也說不定可能是因為思維的持續高速運轉實在太傷腦子,動不動就得打個瞌睡冷卻一下。
或者是因為靳林琨身上的某種氣息實在太催眠了。
于笙被他攬著靠在肩上,垂著眼睫,縮在有點大的外套里。
他打瞌睡的時候還握著手機,這會兒正要放下,忽然嗡嗡震了兩聲,下意識拿起來。
是個陌生號碼發過來的短信,很試探的口氣,問他去了什麼地方,什麼時候回來。
于笙去夏令營之前換了個手機號,到現在還有不少人的電話都沒存進來,經常會收到各種陌生號碼的短信,已經見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