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里外的燈都開著,于笙撐著胳膊坐起來,揉揉額角,打算找點水喝。
走過書桌邊,又撿了顆糖。
掉在桌膛下的轉椅椅座上,巧克力的糖,黑棕色包裝,不仔細看都發現不了。
于笙順手撿起來,揣進口袋里,在家里找了一圈,居然只翻出了兩罐啤酒。
連兩個人下午喝的飲料都只剩了個空瓶,被靳林琨很有藝術氣息地剪得剩了個形狀不規則的底座,往里放了頭蒜,非常細致地倒了大半的水。
于笙站在窗臺邊上,仔細看了看那頭既沒剝皮也沒切根的蒜,覺得靳林琨可能是想給他養盆蒜苗。
……
考慮到這盆蒜苗大概已經代表了靳林琨發揮到極致的動手能力和藝術天賦,于笙不忍心辜負他的好意,暫時放下了找水喝的事,站在窗邊,幫他把蒜給剝了。
找了一圈,沒找著能喝的水,倒是又找著了十來顆掉在各種不起眼的角落里的糖。
在于笙準備放棄尋找,燒點水晾著喝的時候,意外發現了靳林琨的保溫杯。
說是靳林琨的也不是太準確——這個保溫杯里裝的東西大部分時候都是他在喝,反倒是制作者本人只在渴得不行了的時候才肯喝兩口,大部分時間都沉迷于各類不同品牌的兒童飲料。
于笙拿起保溫杯,準備幫他沖沖晾上,發現杯子里還是滿的。
一擰開,熟悉的甜香先傳出來,歪七扭八的紅棗飄在水面上,中間還混著紅通通的枸杞。
水還溫著,看起來剛泡好沒多久。
于笙端著杯子站了一陣,仰頭灌了幾口水。
手機從剛才開始就響個不停,他摸出來,按亮屏幕按了兩眼。
靳林琨已經到了家,發過來了兩條消息報平安。明天就是三中規定返校的時間,最后的一個狂歡夜,段磊他們正熱熱鬧鬧約著時間,準備返校結束以后再去網吧痛快一戰。
于笙最近都對痛快一戰沒什麼興趣,殘酷拒絕了段磊的誠懇邀請,順手回了幾條消息,帶著保溫杯回了臥室。
那兩大行李箱的東西還沒收拾完,于笙打算接著整理,段磊的視頻申請先發了過來。
于笙蹲在行李箱邊上,順手點開視頻,把手機戳在了床沿。
“笙哥!你還沒回來嗎?”
段磊當初被學霸之氣震懾,不講義氣地把他拋棄在了那個恐怖的夏令營,到現在都覺得于心有愧。
尤其于笙在上次問他怎麼能讓同組隊友振作起斗志之后,就基本上失去了聯系,再后來居然開始發各種奇奇怪怪的朋友圈。
比如一個[微笑.jpg]配一碗粥。
或者三個[微笑.jpg]和一本他們甚至看不懂題目的物理題,
再比如一排[微笑.jpg],以及一張天藍色兒童鋼琴益智玩具的照片。
段磊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把問題的本質懷疑到了夏令營上:“他們怎麼對你了?有沒有強制你們吃補腦的補品?有沒有給你們催眠讓你們熱愛學習?有沒有專人看著,只要逃跑就給抓回來?”
“……”于笙忍不住懷疑這件事在這群人嘴里已經傳成了什麼樣子:“沒有,挺好的。”
他邊收拾東西邊和段磊聊天,把靳林琨那一摞已經看完的競賽題往空著的那個行李箱里扔過去,又順手撿了幾顆糖。
……
也不知道這人衣服口袋是不是有個窟窿。
于笙基本上已經能從糖掉的地方估測出靳林琨的行動路線,把行李箱里藏著的幾顆糖翻出來,一塊兒嘩啦啦扔進剛找出來的紙盒子里。
巧克力的居多,于笙隨手摸了一顆出來,撕開包裝紙擱進嘴里。
這種巧克力糖偏軟,有點發苦,是于笙唯一覺得還不錯的口味。
段磊瞪大了眼睛,看著于笙面不改色地往嘴里放糖,遲疑著詢問:“笙哥,你吃的——是糖嗎?”
于笙吃這種東西向來沒什麼耐心,嚼著抬頭:“不然呢?”
“可能是……提升記憶力的或者集中力的?”段磊疑神疑鬼,“或者是致幻劑?用來讓你們相信學習愛我我愛學習。”
于笙對他的想象力嘆為觀止:“是,用不用我給你帶兩塊?”
“不用!”
段磊立刻謝絕:“我可不想再記了。不瞞你說,笙哥,我被按頭背了這一個月的書,現在覺得我的腦袋都不是我的……”
三中提前開學補課,因為于笙去了夏令營,三百人的名額往后順延一位,段磊作為第三百零一名幸運中標,也經歷了知識的瘋狂摩擦。
好不容易熬到了開學,每個被補課煎熬得痛不欲生的人都開心極了。
“有什麼可開心的?”第三百零二名去宿舍蹭于笙的電腦打游戲,忍不住問因為要開學喜氣洋洋的段磊,“我們開學了,你們不也一樣要開學嗎?”
段磊沉浸在喜悅里無法自拔,欣然擺手:“你們不懂。在我痛不欲生的時候,終于看到其他人來和我一起痛不欲生,這種快樂是根本沒辦法壓制的。
”
提前開學的高三充滿了緊張的氣息,學習成了高于一切的第一要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