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就是隨口找話說,偏偏靳林琨好像打定了主意每句話都要回答,老老實實地緊跟著他:“去你家,不煩。”
“……”
于笙決定閉嘴。
這邊的大巴車半個小時一趟,還得再倒一趟車才能到車站。于笙帶著他一路轉車過去,坐上大巴車,才忽然意識到靳林琨是在跟他謝什麼。
那天是夏令營開營第一天。
他被這個地方見鬼的學習熱情震撼,決定趁早翻墻出去,回家該干什麼干什麼。
結果走到一半,在圈錢垃圾論壇里看到個挺煩人的八卦帖子,說琨神高二的人緣還挺好,被一群人齊齊否認,覺得這個人異常的不好相處。
說得煞有介事像真的一樣,跟他印象里的那個欠揍的混蛋判若兩人。
他想著這個舍友怎麼這麼讓人操心,回了條微信,買了個煎餅就回去了。
于笙把最后一口冰淇淋吃完,側過頭,看著靠在座位里的靳林琨。
大巴車晃晃悠悠往前開,大半的人都在淺寐,窗簾拉不嚴,太陽還是會照進來。
靳林琨沒讓他靠窗,自己坐在時亮時暗的晃眼光線里,鏡片后的黑眸闔著,不煩人也不欠揍。
安安靜靜的,手里還攥著那個什麼都放的邪教煎餅。
于笙伸過手,打算把那個增加溫度的熱源先拿開。
才一動,身邊的人就立刻睜開了眼睛。
靳林琨真睡著的時候,醒來的短暫冷色會有些懾人。加上他眼形狹長,眸色又格外的黑,眼皮稍微一抿就能嚇得梁一凡就地坐個跟頭。
于笙通常都是揍人的一方,一律把這人瞇眼睛當成近視看不清楚,基本沒受到他這個習慣影響,探過胳膊把窗簾用力掖了兩下。
就想著閉上眼睛歇一會兒,居然真一不小心睡著了。
靳林琨緩了一會兒才回神,側頭看著于笙,鏡片后的眼睛彎了彎。
很安靜,陽光一落下來就像是被斂進了深處,瞳色深黑,看不出什麼特別的情緒。
于笙迎上他的視線,忍不住皺了皺眉。
……也不知道這人都夢見了什麼。
不太看得慣他露出這種神色,于笙剝開塊糖塞進他嘴里,低頭去搶靳林琨手里的煎餅:“出息……要睡就好好睡,我幫你拿著。”
“不用,燙。”
靳林琨手腕輕輕一轉,另一只手過來,拉拉他胳膊:“于笙。”
于笙:“干嘛。”
靳林琨沒說話,又叫了他一聲。
……又開始了。
于笙:“有事說事,沒事閉嘴。”
靳林琨從善如流地閉了嘴,依然扯著他的胳膊,唇角揚了揚,又閉上眼睛靠回去。
他這次沒睡著,可也莫名的不想把手松開。
知道舍友向來心軟,靳林琨假寐地閉著眼睛,正在盤算怎麼才能多裝著睡一會兒,身邊的于笙忽然動了動。
于笙沒把胳膊收回去,有點費力氣地拿一只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擺弄一陣,一只耳機就被塞進了他耳朵里。
還有點兒涼意的指尖擦過他耳廓,輕快的鋼琴曲順著灌進來。
靳林琨本能摒了下呼吸,不及反應,眼鏡已經被摘下來。
被曬得有點燙的眼睛被掌心覆住,草草揉了兩圈,不太耐煩的嗓音響在耳邊:“行了,睡覺。”
靳林琨輕輕揚起唇角,很聽話地在微涼的手掌下放松下來。
不知道是因為眼皮上敷著的那點清涼實在太舒服,還是鋼琴彈得太好聽,這次大巴車沒晃上多久,他就真的睡著了。
兩個市的距離其實不算遠,就是大巴車不上高速,不緊不慢地開到目的地,天色已經有點暗,步行街的燈牌都開始陸續亮起來。
靳林琨被于笙拍醒,才發現自己居然睡了整整一路。
“睡醒沒有?”
于笙怕他沒睡醒就過馬路,一手拎著煎餅一手拎著他,在人行橫道邊上等著紅燈:“沒睡醒等回去再睡,先精神精神。”
靳林琨任他扯著,揉揉發酸地脖頸,很老實地跟在他身后:“睡醒了,睡得特別好。”
他其實一點都不困,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坐在一塊兒,兩個人戴著一副耳機,不知不覺地,心里的某種念頭就一點一點地落下來。
安穩得讓他什麼都不想做,也什麼都不想去想。
大巴車停車的位置就在三中和省重點中間,靳林琨對這一片其實并不熟,過了馬路,忍不住四處看了看。
抬頭,于笙還在前面不遠的地方等著他。
靳林琨加快兩步跟上去:“于笙。”
于笙停住腳步,回頭等他下文。
靳林琨抬手,搭上他的肩膀:“等開學,我轉到你們學校怎麼樣?”
于笙:“……”
“我認真的。”靳林琨難得嚴肅一次,握住他摸上自己額頭的手,有點郁悶,“沒發燒。”
于笙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認真的夢想:“不怎麼樣,你們校長大概會舉著你們學校那個鐮刀雕塑追殺我們校長到天涯海角。”
省重點有個鐮刀雕塑,非常意識流。于笙就去過他們學校兩趟,印象就已經很深刻,總覺得這東西在喪尸圍城的時候還能起點別的作用。
他當年執意去三中就被那所私立的校長談了好幾回心,甚至還在三中門口被堵住了幾次,很清楚像靳林琨這種全省掛名的學生在高中是個什麼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