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踩著書桌橫梁,摔下去還沒注意,站起來扶凳子,才發現右腿被根凸起的釘子劃了條十來公分的口子。
傷口不算深,就是看著長,靳林琨原本打算就回宿舍隨便找兩個創可貼粘上,由它自生自滅,估計過上幾天也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結果被于笙強行扛出來,一路拖出校門,打車去了最近的醫院。
出租車停在了醫院門口,靳林琨頑強地往急診樓跳躍,還在試圖說服于笙:“我看了,釘子沒銹,傷口也不深。”
于笙沒理他,把人往肩膀上扯了扯,接著走。
靳林琨:“真的,咱們再走一會兒,它估計就自己痊愈了。”
他還想再說點什麼,于笙已經停下腳步,回頭:“累了?”
靳林琨怔了下。
對方身上的狀態和平時不太一樣,靳林琨還沒弄清怎麼回事,搭在他肩上的手下意識拍了拍,半開玩笑:“累了,你背我?”
于笙肩膀無聲僵了下。
靳林琨沒想著讓他真背,笑了笑,正要接著往前蹦,胳膊卻忽然被攥住扯了一把。
于笙拽著他,走到他面前,彎腰:“上來。”
靳林琨張了下嘴,沒出聲。
于笙挺安靜,沒煩也沒炸,依然維持著等他上來的姿勢。
路燈在他額前投落下一片陰影,看不清神色。
他穿著件T恤,手臂微曲著,肩膀俯下來,衣物勾勒出一點肩胛的干凈輪廓。
靳林琨沒動,于笙索性拉過他的胳膊,直接跨過自己肩頭,把人背了起來。
時間已經挺晚了,路燈的光芒落下來。
少年看上去有點單薄的肩背其實很有力氣,肌肉繃起勁韌力道,穩穩當當背著他,一言不發地往前走。
靳林琨心跳莫名有點快。
氣氛有點太過安靜,他靜了一陣,清清嗓子,隨便找了個話題:“等回去教教我轉筆?”
于笙腳步頓了下,沒停,繼續往前走。
“說真的。”
靳林琨低頭,拍拍于笙的肩:“我一直想學,看著特別帥。”
他想了想,禮尚往來:“我陪你學習。”
于笙:“……”
這人私下里話實在太多,于笙吸了口氣,沒跟他不耐煩:“用不著。”
“我自己能學。”于笙:“書借我就行了。”
背上安靜了一會兒。
靳林琨低頭,下巴搭在他肩膀上,笑了一聲:“都借你。”
低沉嗓音透過胸腔,微微共振,和體溫一起落在背上。
于笙攥了下拳,沒把人再扔出去,手臂使力,把他往上顛了顛。
傷口不嚴重,但也確實還需要專業人員來幫忙處理。
值班醫生看著那兩道歪歪斜斜貼在十來公分長傷口上的創可貼,又看了看這兩個一看就是學生的男孩子:“平時不能光學習,生活常識還是得有的……你怎麼不干脆粘一排呢?”
靳林琨:“……”
于笙在邊上,咳嗽一聲,嘴角沒忍住挑了挑。
靳林琨原本還想解釋,目光掠過于笙,眉峰輕輕揚了下,誠懇低頭:“是我大意了,辛苦您了。”
醫生擺擺手,把給那道傷口勉強封了兩頭的創可貼撕下來,消了毒,上好藥裹上紗布:“傷口別沾水,回去讓你朋友幫忙每天換藥,三天換一次紗布。”
醫生拍拍他膝蓋,特意囑咐:“別再用創可貼了。”
靳林琨看了一眼跟在旁邊聽的于笙,試圖扳回一局:“您放心,我知道。創可貼的吸水性和透氣性不好,不利于創面分泌物引流,傷口不能保證清潔環境,容易感染——”
“不是。
”醫生很好心地打斷他,“容易被人笑話。”
“……”
兩個人出了醫院,重新打上車,往N大回去。
于笙靠在窗戶邊上,跟司機報了地址,低頭在手機上設了幾個換藥換紗布的鬧鐘,到底沒忍住,側過頭別向窗外。
靳林琨不看就知道他在干什麼:“……朋友,這種時候不該安慰安慰我嗎?”
于笙深吸口氣,勉強忍住笑,沒回頭,伸過手在他腿上草率地拍了拍。
“多謝,好多了。”
靳林琨很容易滿足,重新振作,撐著胳膊往起坐了坐:“餓了沒有?”
于笙搖搖頭:“你餓了?想吃什麼?”
他們那幢宿舍后的墻外面是條小吃街,被戲稱深夜CBD,直到深夜都飄滿了罪惡的食物香氣,尤其以麻辣小龍蝦和燒烤長期稱霸。
于笙有時候心情好又閑,就會翻出去買一趟夜宵,順便隨手替靳林琨帶一份。
今天有點晚了,又來回折騰了一趟,靳林琨要是餓了,他還是先把人扛回宿舍再翻出去。
于笙還在等著他點菜,靳林琨卻沒立刻說話,撐著胳膊探了過來。
于笙抬頭。
靳林琨仔細看著他,胳膊松松曲著,拄在前面駕駛座的椅背上,抬手試著摸了摸他額頭。
于笙皺了皺眉,抬手推開:“怎麼了?”
“想什麼呢?”
靳林琨的手被他擋了下,往下滑了滑,順勢遮上他的眼睛:“說說,沒事的。”
于笙手臂微僵。
這人像是完全沒長記性,一點都沒記住剛才是怎麼因為碰了他就被踹到地上去的,掌心依然全無防備地貼上來,安安靜靜覆著他的眼睛。
亂糟糟的情緒忽然又不受控地涌起來。
很陌生,陌生得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所以當時他幾乎沒過腦子,就下意識動了手。
于笙蹙起眉峰,忍不住眨了下眼睛,肩膀用力,往身后的椅背上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