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著的時候,靳林琨看起來其實挺安靜。
既沒有平時懶散隨意的欠揍架勢,也沒有那天仿佛融不進人群的隱約疏離。
還沒來得及理順一瞬冒出來的念頭,靳林琨眼睫動了下,忽然近在咫尺地睜開。
察覺到了面前仿佛有個人,他合上那本書,身體稍稍后仰,狹長黑眸愈深地微瞇起來。
于笙抬頭:“……”
大概是坐了一個小時地鐵的腦子有點不清醒。
屋子里挺安靜,兩個人目光碰上,于笙就利落直起身,從沙發前往后退了挺大一步。
他退得太急,沒注意身后的東西,腿上忽然狠狠一疼。
昨晚靳林琨把行李箱拖上來的時候已經挺晚了,看于笙已經困得厲害,也就扔在那沒折騰。今早兩個人一個比一個出門早,也沒人顧得上收拾。
于笙退的這一步,左邊小腿就結結實實地刮在了那一摞厚封面銅版書的角上。
書角都挺鋒利,還有幾本是鑲了銅邊的,被他一帶,稀里嘩啦倒了一地。
于笙沒忍住吸了口涼氣,閉了閉眼睛。
和知識久別重逢的第一次親密接觸。
還真是非常的印象深刻。
靳林琨那邊在挺起范兒地微瞇了下眼睛后,其實還沒來得及做出更進一步的反應。
他才醒,還有點沒緩過神,往身邊摸了摸眼鏡,試探著對面前那一團比較眼熟的人體輪廓出聲:“于笙……?”
早上靳林琨翻墻出去了一趟,原本是打算給于笙帶份早飯回來的。看見于笙那邊消息發過來,就什麼都沒買,在寢室等了半個多小時。
然后一不小心就餓睡著了。
再餓醒,他的新舍友就帶著一身熟悉的煎餅香氣戳在了他挺近的面前。
剛醒的思維還有點混沌,靳林琨摸過眼鏡戴上,才弄清楚發生了什麼,連忙跟著站起來:“沒事吧?碰著沒有——”
于笙把他那份邪教煎餅從裹著的外套里分出來,扔過去:“沒事。”
他活動了下左腿,掃了一眼那一堆亂七八糟攤在地上的書,還是忍不住俯身撿起來,隨手攏了攏碼在書桌上:“你早上去哪了?”
明明都翻墻出去了又自己翻回來這種事是絕對不能說的。
于笙暫時還沒什麼明確的思路,準備隨便參考下靳林琨早上的行程,扯個什麼理由把自己早上出門干什麼這件事搪塞過去。
他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靳林琨居然真被他問得一愣,張了張嘴,沒立刻答出來。
于笙蹲在地上,撿著最后幾本書,揚揚眉峰。
“……散步。”
靳林琨急中生智,很快想出了個答案,長腿一邁跨過去,蹲下來幫他把那幾本書撿起來:“你呢?”
于笙:“……”
于笙面無表情:“晨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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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夏令營里漸漸流傳起了兩位并列第二的大佬德智體全面發展,大清早就勤奮地出門散步晨跑的傳說。
身體是學習的本錢,老萬很欣慰,覺得這也是件挺值得鼓勵的事,特意又添了個晨讀沖沖沖的自選活動,讓各組組長通知了下去。
“朋友,商量一下。”
在又一天五點半就從床上坐起來之后,靳林琨終于堅持不住,胳膊一松,整個人又砸回床上:“不能再早了,我的錯,我那天不是去散步的。”
于笙摸索著按掉鬧鐘。
他還沒徹底清醒,挪開擋著眼睛的胳膊,努力掀開一點眼皮,瞥了一眼窗外還沒徹底亮起來的天色。
靳林琨下定了決心休戰,扯著被角重新搭回身上:“我那天翻墻出去打游戲了。”
“……”
整個宿舍都跟著靜了一瞬。
于笙撐著胳膊坐起來,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靳林琨轉身看他,很誠懇:“真的。”
于笙哦了一聲:“我那天也不是去晨跑的,我是去背單詞的。”
靳林琨:“……”
兩個人這幾天對著早起,鬧鐘直接從七點半一路回到了五點。于笙也困得不行,隨口懟了一句這個連剛起床都要裝逼的貨,把剩下的一串鬧鐘都刪干凈,背過身閉上眼睛。
說實話居然都沒人信,靳林琨抓了抓頭發,有點犯愁,坐起來想跟他再解釋解釋。
他起床的動靜其實挺小,于笙睡熟的時候十次有九次都不能察覺,經常一睜眼,對面的床上就已經空了。
但再小畢竟也還是有聲音的。
于笙正在重新醞釀睡意的緊要關頭,聽見身后悉悉索索下床的動靜,壓著被子往床里轉進去,熟練地卷了個卷,閉著眼睛往被卷里縮了縮。
靳林琨不自覺地一頓。
少年蓋被的風格很不羈,大半張臉都埋進被子里,腰背往下反而沒怎麼蓋,衣擺蹭著往起掀了一半。
于笙蒙著被子,聲音有點悶地鉆出來:“你不睡了?”
“……啊。”靳林琨隔了下,反應有點慢,“睡。”
于笙整個人又往被子里陷了陷,抬起胳膊遮了眼睛,算是回應。
靳林琨站了一陣,輕手輕腳回去把窗簾拉嚴。
也躺回去,重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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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智體全面發展的兩位大佬昏天黑地睡了一上午。
每天嚴格跟隨學神作息的學霸們守了一個早上,意外地撲了個空,緊張的氣息迅速在七組群里暗潮洶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