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段磊茫然:“哦、哦,謝謝……”
于笙頂著太陽越走越快,轉眼把那幢樓拋在了身后。
太陽火辣辣的,照著人往死里曬。他胸口那股強烈的煩躁一點點淡了,重新空下來,剩下一點困得頭疼的茫然。
眼前一片白花花的地面,亂七八糟的畫面從早就淡忘的記憶里跳出來,帶著聲音,在他腦海里輪著放小電影。
“是你阿姨的心意,收下吧,特意給你買的禮物。”
“錢打到卡上了,缺了就說,表現好一點,不要老是惹麻煩。”
“小笙,想吃點什麼?今天你是貴客,想吃什麼就讓你叔叔去買,不用跟我們客氣……”
……
于笙用力閉了閉眼睛,沒忍住,狠狠砸了下腦袋:“……操。”
都過去快十年了,明明早都忘了的。
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那個神經病的黑襯衫。
于笙回頭看了一眼,確認過已經遠離了他們那個考場,轉身想找個陰涼的地方歇一會兒,肩膀忽然被人輕拍了一把。
整個三中默認的規矩,背后拍人肩膀是件挺危險的事,嚴重程度堪比挑釁,原則上允許直接動手。
于笙正煩得不行,條件反射扣住肩膀上那只手,退步沉肩往他肩窩一頂,向上鎖住那條胳膊,狠狠一繃勁,就把人帶著風結結實實砸在了地上。
于笙扯起袖子,語氣冷下來:“又打的哪天的架?排隊了嗎——”
他的話音忽然一頓。
罪魁禍首的精神病躺在滾燙的水泥地上,身上那件板正的黑襯衫被過于粗暴的動作扯開了兩顆扣子,領口微敞,露出一小片冷白的皮膚。
他居然還在被過肩摔的時候找到機會摘了個眼鏡,拿在一只手里舉著,仰頭看他,有點遲疑:“……算插隊嗎?”
……
十分鐘后,于笙陰沉著臉把人拎回宿舍,翻出一管燙傷膏扔了過去。
黑襯衫扭著腦袋照鏡子,努力想看看自己脖子究竟燙成了什麼樣,一邊小心翼翼地碰,一邊疼得輕輕吸氣。
碰一下嘶一聲。
聲音還挺大,戴上耳機都擋不住。
耳朵里塞著Bose的藍牙降噪耳機、仰在床上的于笙:“……”
他重重嘆了口氣,認命地站起來,劈手躲過那管燙傷膏,抬起手。
……
隔了半秒,于笙冷漠出聲:“坐下。”
居然還比他高了半個腦袋。
欠揍。
黑襯衫很配合地坐下,拄著桌面低頭,方便他幫忙涂藥。
燙傷膏的質感有點兒像淡綠色的果凍,于笙往手上擠了一大堆,草草揉了兩下攤開,啪地糊在他脖頸上。
黑襯衫肩頸跟著繃了下,沒出聲。
他剛才還疼得要死似的抽氣抽個不停,這會兒安靜了,于笙反倒有點不習慣,皺皺眉:“又不疼了?”
“……疼。”
黑襯衫唇色都有點泛白,緩了口氣如實開口,擰身朝他笑了下:“你涂吧,我忍著。”
很隱忍很堅強,深明大義海納百川,畫面非常感人。
于笙:“……”
于笙畢竟還是個有良心的問題少年,終歸沒下得去手,沉著臉放輕力道,把剩下的藥膏替他涂在了燙紅成一片的脖子上。
屋子里安靜下來,只剩下嗡嗡的風扇聲。
于笙把最后一點藥抹完,扯了張紙擦干凈手,準備轟人,視線又向下落在他背上。
陽光下沒看清楚,那件襯衫上其實也沾了點灰塵,挺高級的布料蒙了一層土,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于笙毛病又犯了,扯著準備站起來的人按回椅子上,替他拍背后的土。
黑襯衫:“嘶。”
“嘶什麼嘶。”于笙冷冷戳穿,“摔著你了?”
對方甚至有余力在他過肩摔的時候摘眼鏡,身手不會比他差到哪兒去,根本就不可能真摔著。
唯一玩兒脫了的大概就是真躺到了地上,被起碼四五十度的地表溫度差點燙熟了脖子。
裝居然也不裝得敬業點,嘶的時間都不夠加個破折號。
于笙煩得不行,壓著脾氣一下下替他拍背上沾的灰。
這人假摔得太敬業,身后一大片沾的全是灰塵。于笙一路從肩膀替他拍到腰間,正要繼續往下拍,頭頂又忽然一沉,覆上了點兒熟悉的重量跟溫度。
黑襯衫擰過身,一只手落在他頭頂上。
他一只手還拄著桌子,姿勢有點別扭,幸好手長胳膊長,這麼抬起來,居然也堪堪夠得著。
于笙整個人瞬間又僵了。
“好了,我的錯。”
黑襯衫看著他,鏡片后的狹長黑眸彎了下,那只手停在他發頂,好脾氣地揉了兩把:“下次讓你真摔,別生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琨神:不能再拍了,再拍就拍到屁股了:)
第八章
于笙覺得這個人一定有病。
怎麼會有人自來熟到這種讓人忍不住想往他臉上送拳頭的地步的。
頭上那只手還沒挪開,于笙動了下胳膊,莫名地沒抬起來。
于笙閉了下眼睛,深吸口氣:“手拿開。”
他這個仿佛被人揪住了命運的后頸皮的反應引起了黑襯衫的興趣,迎難而上,試探著又揉了一下。
緊接著整個人就閃電地向后一仰,懸之又懸地躲過了于笙迎面砸過來的凌厲拳風。
黑襯衫撐著凳子往后仰,晃晃悠悠抵著桌面,抬起頭,看起來還想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