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移愈發茫然,與此同時,心臟也在砰砰砰地跳動著。
他好像有一種奇異的預感,強烈的提示他,要他把自己的時間膠囊拿出來看一眼。
蔣望舒嘀咕一句:“我還以為你沒來過,那你還能體驗嗎?”
段移沒理他,而是站起身:“把我的時間膠囊拿出來,我要看。”
體驗員:“確定嗎,這個膠囊應該十年后才打開。”
段移:“我現在就要看。”
他根本不記得自己十一月的時候來過這里。
體驗員找段移的時間膠囊還找了挺久的,不過膠囊不大,也不占地方。
在他們的儲藏室第二排第三個,體驗員當著段移的面拿出來,段移迅速就打開了時間膠囊。
里面是半張紙,撕的不是很規整,上面只有一行字。
給十年后的我:
哈哈,我什麼也沒寫,想不到吧!略略略!
還有一行小字:最最最最最最喜歡你!
字的最下面,有好十幾朵簡筆畫小花。
蔣望舒噗嗤一聲笑出來,然后捧腹大笑:“還好你沒有十年后來看,不然一定會被十年前的自己氣死哈哈哈哈哈!”
段移把時間膠囊合上,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問道:“只有這一個嗎?”
體驗員:“您來的時候就只存了一個。”
段移卻覺得還有一個。
他的目光落在三號格邊上的儲物格,體驗員的視線落在上面,“咦”了一聲:“這里怎麼有一個沒有名字的?”
郝珊珊在外面喊他們,蔣望舒答應一聲,然后拽著段移就出去了。
“我們去五云山住吧,找到一家民宿,就在山腳。等明天早上入看五云山的日出,我聽說山上還有個寺廟,許愿賊靈,去不去?”
“許愿靈必須去啊!我高考就指望著神仙保佑了!”方丈“阿彌陀佛”一聲。
蔣望舒又看段移,段移的視線還停留在店里。
“你看什麼?”
段移開口:“我想看看那個空格里面的是什麼?”
蔣望舒:“什麼空格?”
段移偏執的開口:“那個沒有名字的儲物格里,我想看。”
蔣望舒:“……那是別人的東西吧,怎麼可能給你看。”
他拉著段移:“走吧,我看你困得上下眼皮都要黏在一起了,別管那些了,先找個地方吃飯,吃你最喜歡吃的怎麼樣?”
“干杯——”
天色已經全都暗了下來,蔣望舒他們已經在民宿里洗完澡,此刻正穿著睡衣享受著成年的第一個夜晚。
夏天的熱浪帶著風吹拂在少年們的臉上,山腳下的風也沒顯得很涼快。
“為了清華!”蔣望舒舉杯。
“為了復旦!”
“為了人大!”
“為了北電的小姐姐們!”平頭先干了。
郝珊珊笑著推了他一下:“我去你的!”
成年禮之后,桌上的可樂被換成了啤酒。
苦澀的味道灌進了喉嚨里,郝珊珊狂吃了兩塊牛肉才把啤酒奇怪的味道壓了下去,她“哈斯哈斯”喘著氣開口:“段班人呢?”
蔣望舒放下杯子:“剛才說困了,就去睡了。”
燒烤店就開在民宿的邊上,正對著他們的房間燈光已經熄滅了。
郝珊珊小聲道:“段班最近真的很愛睡覺,而且也不愛說話了,總覺得他心事重重的……”
平頭喝的暈乎乎:“我記得之前也是,在我們宿舍哭了好久,說是壓力太大了……其實我壓力也挺大的,就是沒到段班那個程度……”
蔣望舒站起身:“我去看看段移。”
郝珊珊抬著頭看著他走上二樓,段移房間門被打開了一條縫。
蔣望舒輕手輕腳的關上門,把聲音都隔絕在門外。
屋子里的空調開得很低,段移蓋著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團。
蔣望舒坐在床邊,側過身借著外面的路燈打量著段移。
他這位青梅竹馬,睡著的時候比睜著眼看起來更加稚嫩,臉上全都是干涸的淚痕,枕頭上泅濕了深深地一片。
段移即使在夢里也睡的不安穩,眼淚悄無聲息的劃過鼻梁,然后濡濕了頭發。
蔣望舒替他把耳邊的眼淚擦干凈,看見段移微微張嘴,似乎在說什麼。
他俯下身,聽到一個很模糊的字。
“聲……?”蔣望舒嘀咕一句:“什麼聲啊?”
他面色憂愁的看著段移,像看著一個絕癥患者,唉聲嘆氣,用手不停地給段移擦眼淚:“你怎麼了啊……”
“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怎麼一下子就這樣了……”
蔣望舒嘆了好幾次氣,最后沉默著給段移掖好了被子,關上了門。
“吱呀”一聲之后。
房間里徹底陷入了黑暗。
段移慢慢地睜開眼,睫毛很沉重,掛著一串細小的淚珠。
他用手抹了一把臉,果然又是哭醒的。
段移剛才做了一個短暫的夢,夢中的少年站在一棵巨大的花樹下面。
花開的正茂盛,風一吹,花瓣就跟雨一樣落下來。
段移覺得那棵花樹明明離自己很近,可是等他抬腳往前走時,甚至從走變成跑,也無法與花樹下的少年拉近距離。
他坐在床上靜默了很久,然后掀開被子,從二樓的窗戶悄無聲息的翻了下去,落在了青石板的小路上。
段移認為自己需要和迫切的去確認一件事。
路兩邊的燈光閃爍著,一路延展到馬路上。
段移沿著馬路一直跑,重新回到了記憶體驗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