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頭沒惹哭過女孩子,不知道女生哭起來他什麼心情,但是現在也差不多了。
反正是嚇死了,杵在原地不敢動。
他都搞不懂自己哪里惹段移傷心了,急的手忙腳亂,不假思索地開口:“不是——不是第一,對!蔣望舒不是第一行嗎!他第二,他第二!”
平頭另外兩個室友說:“要不然,你讓段移進來先換下衣服,他外套都濕了,外面還挺冷的。”
雖然已經快到五月了,但是外面的天氣依舊是變化莫測的。
有時候低到七八度,有時候又高到三十多度。
平頭想起段移之前還在教室暈倒,這會兒怕他感冒,就把他帶到了宿舍里面。
段移站在宿舍里還是沒能止住自己的哭聲。
一面覺得丟人,一面覺得反正人都丟了,再哭又怕什麼。
他昨晚哭到現在,有好幾次了,眼睛哭的有點兒痛,眼眶也紅了一圈。
段移記得自己不是愛哭的人,更別說這種莫名其妙的想哭的感覺。
他察覺到自己的反常,但是卻無法阻止這反常。
他覺得這個世界忽然奇奇怪怪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悲傷,他只覺得世界很大,自己很小。
平頭給段移倒了一杯熱水,招呼他坐在床上。
“這床沒人,你先坐這兒吧。”
段移的目光落在空蕩蕩的床上,那是平頭對面的床,干干凈凈,沒有被子,也沒有放雜物,好像從來沒有人住過。
可段移在白熾燈下,仿佛又能看到一個身形模糊的少年,撐著下巴,小虎牙若隱若現,冷漠又可愛,有一道沒一道的寫著題。
平頭小心翼翼道:“段班,你還好吧?”
段移點頭,然后茫然地坐在了空床邊。
平頭把熱水推了過來:“你先喝點兒熱水,然后我讓委員長給你衣服拿過來了,你換一下衣服,或者回你們宿舍也行……啊,我不是趕你走,我是說,我們這兒就一張空床……”
他話還沒說完,就發現段移端著水杯,大顆大顆的眼淚落在熱水中,很快,連水也跟著發苦。
平頭雖然沒見過這樣的段移,可是看著他哭,自己好像也有點兒悵然。
感覺就像……
身邊少了點兒什麼似的?
段移放下水,低聲開口:“我能在這兒睡一會兒嗎。”
平頭:“啊?”
段移:“你們不用管我,我自己睡一會兒就好……”
他沒脫鞋,直接慢慢地倒在那張空床上。
然后背過身,蜷縮起來,只留給平頭他們一個背影。
蔣望舒找來的時候,腳步在306宿舍門口漸行漸緩,手里還拿著干凈的換洗衣物。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段移的肩膀無法抑制的抽動著,少年的壓抑的哭聲斷斷續續的傳來。
蔣望舒坐在床邊,干坐了一會兒,把干凈的衣服蓋在段移身上。
床上的少年沒有說話,依舊蜷縮著。
雙手放在胸口,牙齒輕輕咬著拇指。
閉著眼,眉頭狠狠地皺著,好像用盡所有力氣來克制自己嚎啕大哭。
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發著抖。
淚痕不斷劃過鼻梁,然后一條一條小溪似的打濕了硬邦邦的床板。
他沒有哭出聲,卻比任何撕心裂肺的哭聲都叫人心碎。
蔣望舒聲音充滿了擔憂:“段移……”
段移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克制著哭腔開口:“我沒事……”
他的聲線在劇烈的顫動,甚至打了個哭嗝:“我睡一會兒就好……我有點、我有點累了……”
我為什麼痛苦。
他心想。
我為什麼難過。
他幾乎絕望的想:我好像弄丟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第99章 偉大的高中生
“要不然去散散心吧。”郝珊珊撐著下巴, 然后轉頭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段移:“段班老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都沒見他這麼傷心過, 而且怎麼一傷心還帶連續劇的, 都過了大半個月了。”
距離高考就剩下十幾天,段移的狀態越來越差不說, 二模的時候跟一模考試一樣, 考場上又睡了過去。
這件事終于引起了段記淮的重視。
醫生來家里了好幾撥, 給段移全身檢查了好幾次, 什麼結論都沒得出來。
小段媽急得眼淚花子直掉, 自己一個人到處打聽, 得出了一個什麼叫做“嗜睡癥”的結論。
高考在即,段移死活不肯聽家里人的回家復習。
甚至, 段記淮連私人的家教都找好了。
“上次就把我嚇死了, 在我們宿舍哭那一次。”平頭還是堅信是高考壓力太大的緣故,連段移這種平時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富二代都開始緊張了:“明天不是有成人禮嗎, 上午結束之后,下午我們就到附近轉一下。”
二中的成人禮安排在高考之前,也算是高考最后的一個放松時間。
段移的年紀在班里偏小的,他要滿十八歲的話, 還得等到十一月去。
蔣望舒嘆了口氣:“我怎麼覺得他不像是高考壓力大。”
段移換了個方向繼續睡。
蔣望舒扭過頭:“行,按你說的辦。”
杭城高中的成人禮都在孔廟舉行。
早上的時候蔣望舒他們就被學校安排好了, 包了幾個大巴車到了目的地。
車上挺熱鬧的, 插科打諢還是唱歌的都有, 畢竟壓抑了這麼久, 難得有出來透風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