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移有點兒抱怨,但是他的抱怨還沒說完,又被盛云澤死死抱住了。
他其實還有點不好意思,因為盛云澤現在是站在走廊里的,他在教室里,兩人之間還隔著一層矮矮的瓷磚墻壁,盛云澤老這麼用力抱他,把他下半身硌的疼。
段移本來想說些體己話,就先從道歉開始好了,不該跟盛云澤冷戰的……
他要是知道跟盛云澤冷戰,人家一下午能憋這麼長個條讀這麼大個事兒出來,段移死都不跟盛云澤冷戰。
然后段移就聽見老何漸漸走近他的聲音,轉過頭,他連老何背后的黑氣都能夠看得一清二楚。
段移:=口=!
他狂拍盛云澤的背,企圖喚醒盛云澤為數不多的理智:“等等等等!哥!哥!老何來了老何來了!!”
看著越走越近的老何,以及自己無論如何和都扯不開的盛云澤。
段移整個大腦一片空白,然后在空白中返璞歸真,靈機一動,急中生智,迅速做了個決定。
他忽然面目一變,嚴肅認真,且用了帶著一點兒沉重的語氣拍了拍盛云澤的背,用老何剛剛聽得到的音量開口:“小盛,這次考不好,還有下一次!人生本沒有失敗,只是計較得太多而不給自己機會!其實期末考失利沒有那麼可怕,調整好自己的心態,你能行!”
接著義正言辭的看著老何:“何主任,這件事情是這樣的,主要是我們班同學——對吧,盛云澤,你也認識的,老朋友了,不用我多介紹——期末考試沒發揮好,考砸了,我正在安慰他。”
老何:……
段移硬著頭皮開口:“你看,高三的學生壓力太大,還哭了!哎,我說大家放輕松一點嗎,高考不是唯一的出路,對吧,小盛?”
盛云澤緩緩松開他,段移松了口氣。
老何看了會兒,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你用嘴安慰他的?”
指的是剛才在教室門口接吻那事兒。
實在是太大逆不道了,在神圣的校園里接吻,還當著政教處主任老何的面,簡直就是把老何的體面用車轱轆來回的碾壓,碾成渣了啊!
段移裝傻的天賦很高:“嗯?”
他真誠地看著老何:“是的啊,當然用嘴安慰啊!我這張嘴叭叭地不就是能說嗎!”
老何震怒:“你!”
然后指著盛云澤,恨不得自己會一陽指,直接把他倆給指沒算了:“還有你!”
他吼出聲:“你們倆立刻給我滾到政教處來!”
高三一班鴉雀無聲,二十幾雙眼睛盯著段移跟盛云澤。
老板踩著高跟鞋急匆匆趕來,一看這個現場情況,嚇得六神無主:“怎麼了?你們打架了?”
蔣望舒:“老班……”
老班連忙問:“段移跟盛云澤怎麼了?是不是打架?他們倆不是關系挺好的嗎?怎麼回事?”
蔣望舒:“老班,淡定,是打架,但不是你想的那種打架。”
他沉默了一會兒,開口:“是妖精打架。”
東樓二樓政教處。
“啪”的一聲,老何把本子砸在桌上,尤不解氣,咕嘟咕嘟灌了一缸茶水下去。
然后負手而立,目光深遠的落在了圖書樓上面——小段爸捐贈的圖書樓。
但是這次事態太嚴重,老何連看圖書樓都沒法兒消氣,轉頭,眉頭擰的死緊,坐在凳子上:“誰先說。”
段移特狗腿,特無辜的眨眨眼:“何老師……”
老何:“你閉嘴。盛云澤你說。”
盛云澤好像才從云霧中踩到了地面。
看到段移的一瞬間,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重新活了過來。
老何一看盛云澤——看都不看他,眼睛就跟長在段移臉上一樣,眼珠子黏上去摳都摳不下來。
什麼情況,一目了然。
老何開口:“盛云澤,段移胡鬧就算了,你怎麼跟著他一起胡鬧?”
他無語:“你能不能把你的臉扭過來看著我,啊?尊敬師長四個字怎麼寫的你還知道嗎?”
盛云澤轉過頭看著老何,心里感慨萬千。
雖然對老何來說,他只是一個寒假沒見到盛云澤。
但是對盛云澤來說——這些年的記憶紛紛在腦海中蘇醒,一幕幕一段段回憶不停的在腦海中翻滾。
看到二中的政教處,看到老何,看到熟悉的圖書樓,恍如隔世。
青春之所以珍貴,就是在正處于青春的時候,他不覺得這段時光有多麼珍貴。
那是每一個成年的人做的一個綺麗又夢幻的美夢,盛云澤卻讓這個夢成真了。
大夢初醒,醒來發現自己還在最好的年紀,眼前是高中的同學,疊得亂七八糟的復習資料,班主任的怒吼,桌角偷吃了一半的零食,女生藏在必修二課本里的小鏡子,抱怨食堂的腳踩米線和油爆西瓜,永遠在買菜的宿管阿姨,永遠去接孫子的門衛大叔,還有食堂阿姨和保安叔叔的夫妻臉……
他多希望,他一覺醒來發現自己不用面臨慘白的醫院,不用面對永無止境且看不到頭的工作,永遠有年少輕狂的資本,永遠覺得自己世界第一牛逼,永遠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無限的幻想……
還有夢里夢見無數次的,十七歲的少年……
——當然夢里的十七歲少年是很唯美的站在櫻花樹下的,風一吹那畫面叫一個電影感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