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禮拜之后,也沒有轉醒的意思,這才引起了醫院的重視,只是醫生每天都給他的身體做過全面檢查,除了心肺受傷,幾乎沒什麼問題。
于是,醫院的醫生都繞著段移轉,上午開大會下午開小會,三天兩頭往重癥監護室跑,昂貴的儀器每天燒掉六位數左右的人民幣,并且這樣的情況還不知道要持續多久。
盛夕趴在窗戶上,心臟砰砰跳,看著小段媽:“外婆,為什麼我們不能進去啊?”
小段媽神色很憔悴,摸了摸盛夕的頭:“很快的,已經不要緊了。”
盛夕問道:“那為什麼還不睜開眼,還不醒過來?”
小段媽蹲下身:“乖寶,聽外婆說,先回家好嗎,等你們今晚上一覺睡醒,他就醒來啦。”
盛夕眼眶里淚水打轉,只是這回沒嚎啕大哭,懂事的擦干凈之后,點點頭:“那我和哥哥回家等媽媽。”
小段媽把原本應該在生日那天給雙胞胎的懷表放到盛夕手中:“等指針指到了十二點的時候,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懷表已經碎了一半的,盛夕如果打開看的話,就能看到里面的指針壓根兒是不動的。
他乖乖地捏著懷表,被盛明牽著手,坐上了回家的車。
另一輛黑色的布加迪和他們擦肩而過。
車停在住院部大樓底下,盛云澤從車上下來,跟他一起的還有一位看不出年紀的男人,以及男人手上提著的一臺古怪的電腦。
盛云溪在他們下車之后緊隨其后,一路來到了住院部。
門虛掩著,里面三個人各朝著一面沉默。
“我不清楚,但是你的想法實在太冒險了。
”盛云溪脫力一般的坐在硬板凳上面:“哥,這不是開玩笑的,人的大腦大概有860億個神經元,互相之間的聯系數以萬計,就算是計算機也沒辦法把每一個神經元繪制出來,你更別提模擬它們的工作了。或許你可以做到,但是你能保證一點意外都出不了嗎?”
盛云澤沒說話。
盛云溪開口解釋:“我知道你心里特別難受,但是如果真的要啟動這個方法,我希望你可以多考慮一陣子。”
提著電腦的男人是她的學長帕特里克,在國外和她一起攻讀的基因工程,兩人的導師沃倫教授是著名的物理學大能,跟盛云澤有過一面之緣——他讀大學去國外交換的時候,沃倫教授曾經希望他能留在國外,成為自己的助手。
只是盛云澤沒留下來,最后留在沃倫教授身邊的是他妹妹盛云溪。
“我們把這個理論叫做超人類主義,認為科學能夠為人類提供一種另外的方式,使人類超越目前的身體形態,實現各種在現實中無法完成的夢想。”
帕特里克的中文說不上好,但也不太爛。
腔調古里古怪的,只是現在這個環境下,也沒有人糾結他的腔調是否奇怪了。
“盛,我覺得不用在考慮了,我有把握能行,我跟沃倫教授已經做到可以從分子水平細節中抽象化出數字性和邏輯性,能夠完美的模擬人類的思維。”
盛云溪反駁他:“你只是在猴子身上試驗過……”
帕特里克很狂熱,盯著盛云澤:“不試試怎麼行,盛,我相信你的水平和技術,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去設計過大腦,如果你能成功,那將是整個人類史上最重要的一步!”
盛云溪捂著臉:“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人類的大腦是在不停地進化的,你要怎麼去設計它……”
盛云澤開口:“如果只抽取一部分回憶設計呢?”
盛云溪愣了一下。
盛云溪這時候已經滿腦子都是漿糊,不知道是該說她學長瘋狂還是說她哥發瘋。
三個人在小房間里討論了一下午,最后盛云澤一意孤行,決定了這個冒險的行為。
盛云溪抓住他的手,在帕特里克回酒店之后,看著他:“哥,你想清楚,如果因為你的操作失誤導致段移的思維無法被模擬出來,等待他的是什麼結果……你比我清楚。”
盛云澤很久沒開口說過話了,聲音平靜的如同一潭死水:“你覺得我還有其他選擇嗎?”
盛云溪閉上眼:“至少……求你別去。”
盛云澤淡淡地看著他,盛云溪睜眼,眼神中帶著幾分哀求:“你想過爸媽沒有,你想過你兒子沒有?”
盛云澤輕輕掙脫開他的手:“我想不了這麼多。”
兩張極為相似的臉在寂靜的醫院中,沉默的對視。
后來,盛云溪敗下陣,頹然的放手。
盛云澤回到了病房,段移已經轉入了他家旗下的私人醫院。
醫院設置在鬧市中的風景區里,背面就是山,寧靜的聽不到外面喧囂的汽笛聲。
拉開窗,外面就是即將落下的紅日,渡了一層霞光在病房中,給段移的臉漸漸地染上一層血色,讓他看起來就像睡著一樣。
健康的,充滿生命力的睡著。
盛云澤替他整理了一下頭發,他想要摸段移的臉,結果只能摸到冷冰冰的呼吸機。
食指微微顫動,盛云澤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