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愛著的感覺好得有些過分,屈意衡握著信紙,幻想著如果十五年前兩個人就在一起,那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他想象不出來,但他知道,他們現在就很好,很知足。
從巴黎回來,屈意衡突然就忙了起來。
以前那些只找他救急的出版社竟然要跟他約稿一整本畫集,當初只肯給他知名畫師十分之一稿酬的編輯來問他可不可以出一本談話集。
對于他們的行為,屈意衡其實完全能理解,出版社很多時候并不是看你的作品究竟有多少價值,而是看你這個人能帶來多少收益。
只是,他們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一時間讓屈意衡有點兒不知道怎麼招架。
“勢力!”姚湛不樂意了,“太勢力了,當初你沒錢吃飯的時候他們怎麼不多給幾百塊稿費?”
屈意衡抱著抱枕笑著看他:“你不要這樣,以前沒人知道我是誰,沒辦法給他們帶動銷量,很正常。”
屈意衡脾氣好,什麼都理解、接受,可姚湛看不慣,總覺得以前他家屈意衡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坐過去,摟著他的大藝術家問:“那你答應他們了嗎?”
“沒有。”屈意衡說,“我只想安心畫畫,至于賺錢,我的畫現在很值錢。”
姚湛抱著他笑:“是,現在我媽不能再說你要靠我養了。”
屈意衡一愣:“你知道了?”
之前姚湛媽媽來找屈意衡的時候說過這樣的話,可是屈意衡一次都沒跟姚湛提起過,他不能挑撥人家母子之間的關系。
“你什麼事兒都瞞著我。”姚湛疼惜地在他頸間蹭了蹭,“我媽要是不說漏嘴,我都不知道你們見過面。
”
屈意衡也嘆了口氣,拍拍他:“不要和你媽媽吵架,她也是為了你。”
姚湛閉著眼,輕輕地嗅著愛人發絲的香味,他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是運氣好,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何德何能遇見這樣的屈意衡。
“我會好好護著你。”
屈意衡在他懷里蹭了蹭,笑著說:“好啊。”
一月份一到,年關也近了,屈意衡因為那個畫展,開始廣受關注,很多人聯系不上他,就聯系了他的老師,有人要買畫,有人要跟他談合作,也有人提出要贊助他辦巡回畫展。
老師很開心,說他總算熬出頭了,問他對這些有什麼想法。
屈意衡說:“老師,可能我又會讓您失望,但是,這些人,我真的不太知道應該怎麼應對,我只想安安靜靜在家里畫畫。”
老師聽了他的話,不怒反笑,對他說:“你要是因為這個就浮躁起來,那我才是真的會失望。這麼多年,我最看好的一個學生就是你,你知道為什麼嗎?”
屈意衡不敢亂猜,便問:“為什麼?”
“因為你的心是站在藝術這一邊的。”老師說,“有些人,他創作不是為了藝術,而是為了名利,那樣的人很容易迷失,但我知道你不會,你太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也知道什麼才是永恒的。好孩子,老師很欣慰。”
人生路漫長,名和利有來有去,唯有自己才能陪伴自己一生,唯有藝術本身才能永垂不朽。
屈意衡開始新的創作,這一次,這幅畫,他不為了參展,不為了售賣,而是給他愛人的新年禮物。
還有半個月就是農歷新年,他們在一起過的第一個春節,屈意衡覺得這很重要。
C市的一月下旬開始接連下雪,一個星期,雪就沒停過。
臘月二十九,診所還沒休息,姚湛剛送走一個患者,他媽就打來了電話。
“明天幾點回來?”
姚湛一愣,這才意識到明天就是春節了。
“還不知道,”姚湛突然有些糾結,隨口應付說,“我盡量中午回去吃飯。”
中午去陪他爸媽,然后下午就能回家去陪屈意衡。
倒不是說他有了愛人就忘了父母,問題是,在這邊,屈意衡只有他一個,別人合家歡聚喜氣洋洋地過年,讓屈意衡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家里度過,姚湛實在做不出這種事兒。
“行啊,”姚湛媽媽聽兒子說回來,心情大好,畢竟上次見面因為她不小心說出了自己見過屈意衡的事兒鬧得不歡而散,那之后兒子再沒回家,只是偶爾打個電話問候兩句,“那我讓你爸提前準備好,你回來咱們就開飯。”
“嗯。”姚湛心不在焉地聊了兩句就掛斷了電話,然后琢磨著怎麼跟屈意衡說這事兒。
他在這邊糾結呢,屈意衡在家接到了他弟的電話。
“我今天放假了!”竇郁聰心情相當不錯,語調都比平時高了幾度,“你干嘛呢?”
“明天過年,我收拾一下家里。”從巴黎回來之后屈意衡就搬到了姚湛這邊,之前租的那套干脆給他專門畫畫用,當做工作室了,前幾天他整天泡在那里,現在眼看著過年,家里亂糟糟的,姚湛又忙,沒空收拾,只能他來。
“哎呦,可真出息。”竇郁聰永遠都忘不了他剛搬到他哥那兒去的時候屋子里亂成什麼樣,“愛情還真是魔鬼,把我哥都變成田螺姑娘了。
”
屈意衡笑了,讓他別胡說八道。
“你春節怎麼安排?”竇郁聰問他,“去姚哥家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