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張地看著門外站著的人,怯怯地說了句:“阿姨,您怎麼來了?”
姚湛媽媽臉上沒什麼表情,問他:“就站門口說?”
屈意衡趕緊側過身子讓她進來,關好門后說:“我給您倒水。”
姚湛媽媽進了屋,四處打量。
房子收拾得蠻干凈,茶幾上放著一本食譜。
她問:“你叫屈意衡?”
屈意衡接了水過來,輕輕地放在她面前的茶幾上面,順手又把隨手亂放的食譜跟幾本書給收了起來。
“是。”屈意衡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叫屈意衡。”
姚湛媽媽抬眼看他:“坐下聊聊,我不是來吵架的,你也別害怕。”
這明明是在自己家,屈意衡卻覺得渾身不自在。
他坐在旁邊的小沙發上,看也不敢看她。
“你們怎麼認識的?”
“中學同學。”
“那時候就好上了?”
屈意衡想,應該不算。
“沒有。”他回答,“阿姨,我知道我們這樣不好,但是......”
“你先別跟我說那些,我問什麼你答什麼。”
她的語氣特別像屈意衡上學時候的老師,很有威嚴,很嚇人。
屈意衡本來就有點兒怕生人,現在這氣氛搞得他有點兒呼吸不暢。
“你以前就是同性戀嗎?”
屈意衡微微低著頭,輕聲說:“嗯。”
“你們倆怎麼好上的?多久了?”
每一個質問都讓屈意衡緊張得手心出汗,他不可能說他跟姚湛是從pao友開始的,那麼一說,估計姚湛媽媽對自己的印象會更差。
不管事情以后會發展成什麼樣,也不管對方最后會不會接受他,他都希望自己至少在人家面前是個還不錯的形象。
屈意衡想了想,決定避重就輕地回答。
“幾個月前我們一個中學同學去世,我來這邊參加葬禮。
”屈意衡說,“那天我們遇見了,后來就聯系了一下。”
“你家還不是這兒的?”姚湛媽媽有些意外。
“本來是這邊的,”屈意衡如實回答,“高考結束之后我們就全家搬走了,我前陣子才搬回來。”
為什麼突然決定搬回來,姚湛媽媽覺得都不用問了,人家肯定是奔著自己那個兒子來的。
她坐在這里也難受,她感覺得出來,眼前這個孩子是個不錯的人,但這要是個姑娘,她就直接拍板讓倆人結婚,可這是個男人,倆男人能有什麼結果能有什麼好呢?
這幾天來,她每天上網去查那些同性戀的事情,本來國家就不支持,沒有任何保障,他們現在一時沖動在一起了,那以后怎麼辦?以后后悔了,想分開了,可是也把彼此都給耽誤了。
姚湛媽媽心里不是滋味,孩子很小的時候她就教育姚湛,身為男人得有擔當,現在好了,人家為了他來了這邊,這要是真把人甩了,豈不是把自己的臉都打了。
這些日子,她一直表現得很堅決,可姚湛每天情緒多不好,她也感受得到。
最開始的時候,她是完全沒法接受,腦子炸了一樣,怎麼都冷靜不下來。
難聽的話說了,難看的事兒做了,把姚湛逼得不愿意回家,她能舒服麼?
孩子一上班,她就打電話給自己老公哭,電話那邊,姚湛爸爸比她還氣,說著就要來收拾這不成器的兒子,但是她給攔住了,她說談談再看。
姚湛那邊很堅決,分手就是不行,她想著,那不然就從這邊下手好了。
她有一天跟著兒子,看見兒子進了這里,找過來很容易,可是對著這個孩子說重話挺難的。
有些人就是這樣,讓你一看見就有點兒狠不下心傷他。
“你是做什麼的?”姚湛媽媽問,“那邊的工作說不要就不要了?”
屈意衡:“我是自由職業。”
“自由職業?”這在姚湛媽媽聽來,就是無業游民。
“嗯,畫畫的。”屈意衡說,“我平時接一點出版社的稿子,最近在準備參加一個畫展的展出申請。”
姚湛媽媽想起姚湛書房墻上掛著的那幅畫,一個沒穿衣服的男人,還挺大一幅,沒羞沒臊的。
“姚湛書房那畫,是你畫的?”
屈意衡一下就臉紅了,他有點兒懊惱,應該送姚湛一幅“高雅”點兒的。
“是……”
姚湛媽媽無奈地把臉轉向一邊,然后又問:“那你一個月能賺多少?這房子是租的還是買的?”
“一個月……不太穩定,有時候多點有時候少點,但是吃飯還是不成問題的。”屈意衡逼著自己多說話,一邊說一邊心跳快得他得大喘氣,“這邊是租的,但是在那邊我有一套房子,現在在出租,剛好跟這邊的房租能抵消。”
姚湛媽媽看向他,最后說:“孩子,不是我說你,你這個條件找個姑娘結婚的話,人家父母都未必同意,要什麼沒什麼,穩定的工作也沒有,你說,你要是跟姚湛真的在一起,以后你們倆日子怎麼過?指望著他那點兒工資嗎?”
“阿姨,我能賺錢。”屈意衡皺起了眉,“我不用他養。”
“說是這麼說,但你們畫畫能賺幾個錢?老早就聽說過,最窮的就是作家跟畫家,你們現在年輕還行,以后呢?兩個老頭喝西北風嗎?”
屈意衡越聽心里越難受,他知道自己應該對姚湛的媽媽客氣一些,對方說什麼他就聽著就好了,可是,這話讓他太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