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菜吧。”姚湛把菜單遞到屈意衡面前,“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所以想著等你來了再點。”
屈意衡伸手接菜單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姚湛的手,按理說,這再正常不過,但那一瞬間他仿佛突然被電到,那電流從兩人相碰的指尖瞬間蔓延到心臟,電得他身子一軟。
所以說,某些人跟某些人一遇見,真的會產生很奇妙的反應。
但這反應可能是雙向的也可能是單向的,屈意衡覺得,他們之間,是單向反應。
來之前屈意衡特意查過了這家店的招牌菜品,他點菜的時候表現得像個熟客,姚湛就靠著椅背笑盈盈地看他,像是欣賞一部多年以后重新放映的經典電影。
“你再看看有沒有什麼要加的。”屈意衡把菜單又往姚湛那邊送,姚湛說:“不用了,就這樣吧。”
服務生拿了菜單走了,又剩下他們兩人相對無言。
其實,說是相對無言,那只是表面而已,這兩人的心里早就都暗潮翻涌了。
屈意衡一直在想應該找點兒什麼話題聊聊好讓兩人之間顯得沒那麼尷尬,姚湛卻在想,這次見到屈意衡跟上次好像又有那麼一點兒不一樣。
上回見面,兩人是相隔十五年后毫無準備的重逢,喝了酒就直奔主題做了個痛快,痛快之后,幾乎沒聊過什麼,也沒互相認真看上對方幾眼就分開了,現在姚湛看著坐在這里的屈意衡,覺得他哪怕身處人群中,都有一種跟這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覺。
“呃……我看你經常在群里說工作很忙……”屈意衡并沒打算過多的打聽姚湛的私事,他覺得他們倆好像有一種默契,就是互相不多問,但他想了半天,實在找不出什麼話題能聊了,只好扯出這個來。
姚湛無奈地笑笑:“是唄,以前上學的時候就聽說每年都有累死在工作崗位上的醫生,那時候還以為是大家危言聳聽,誰知道是真的。”
“你是醫生啊?”屈意衡有些意外,他記得當初高中的時候姚湛說想學生物工程,沒想到竟然學了醫。
“有那麼意外嗎?”姚湛笑出了聲,他看著屈意衡吃驚的樣子覺得很有趣,“我不僅是醫生,還是兒科醫生。”
屈意衡更意外了,他完全沒辦法想象姚湛跟小孩子相處的樣子。
在他記憶里,姚湛是沒什麼耐心的人,那時候邵威拉著姚湛一起給他補習數學,每次他聽不懂,姚湛都會不耐煩地去一邊抽煙,換邵威再來講一遍。
那樣的一個人,現在竟然要每天給小孩子看病,那場面,估計挺有意思的。
“在想什麼?”姚湛問,“是不是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
屈意衡點頭,微微笑了笑:“是啊,沒想到。”
“那你呢?去了藝術學院,現在在做什麼?”
屈意衡臉上的笑意突然就淡了,他低著頭連著眨了好幾下眼睛,最后底氣不足地說:“就是畫畫,給出版社什麼的,畫點兒稿子。”
“真好。”姚湛說出這話的時候,服務生剛好送菜上來。
屈意衡見上菜了,終于不用強行找話說了,他說:“先吃吧。”
兩人吃飯時候,姚湛說:“我聽說這家地下室是酒吧?”
“嗯,待會兒我們可以去看看。”
姚湛就等著他這句話呢。
其實以兩人現在的情況來看,就算不喝酒,上床也是必然的,屈意衡既然答應了見面,就等于答應了做那事兒,這是屬于成年人之間的默契。
但姚湛覺得,喝了點酒的屈意衡更能放得開一點兒,他看得出來,從對方進來開始到現在,始終都繃著神經,做什麼都小心謹慎,他看著都累。
兩人都沒多吃,一來是不餓,二來他們見面也不是為了吃飯,這種場合吃那麼多,純粹是沒心沒肺。
屈意衡主動去結賬,姚湛站在他身后說:“飯你請,但待會兒的酒必須我來。”
成年人之間還有一種默契就是在請客這方面你來我往,互不相欠,雖說誰都不差那點兒錢,但事兒不是那麼一回事兒。
二人往樓下走,還沒到吧臺屈意衡就有點兒后悔了,這地方根本不像是竇郁聰說的那樣安靜有格調,低俗肯定不低俗,但這才幾點,已經有醉鬼出沒了。
他們在樓梯口遇見一個男人,那男人盯著屈意衡看,從上到下打量了個遍。
屈意衡本來就害怕招惹是非,他皺著眉往里走,那男人轉身跟了上來。
姚湛一開始沒注意,發現之后直接擋住了對方。
男人怒目瞪著他,姚湛說:“不好意思,他有伴兒。”
聽見說話聲的屈意衡回過頭來,但他沒看到剛才的一幕,頭剛轉過來就被姚湛摟著腰帶著往里走了。
姚湛貼著他耳朵問:“這是gay吧?”
屈意衡不清楚,他根本沒來過。
姚湛帶著他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兩人坐下后,屈意衡才松了一口氣。
“你還真挺受歡迎。”姚湛笑著看他,然后招手叫服務生過來。
屈意衡沒說話,對剛才的事覺得有些煩。
他太討厭被不熟悉的人注視了,那感覺就好像他身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或者說他是這個世界的異類,否則,那些人為什麼要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