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對方怎麼了,編輯帶著哭腔說:“一個畫手老師給開了天窗,您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屈意衡有些無奈地笑了,問:“多久?”
“兩天。”
他皺了皺眉,可最后還是答應了。
掛了電話的屈意衡拖著行李去坐地鐵,從機場打車回家要將近二百塊,可是地鐵只需要十五。
這就是他接這個活兒的原因。
現在這個世道,同樣的行當,水平差不多,但收入卻天差地別。
有些畫師賺得盆滿缽滿,有些卻在溫飽線上掙扎,而屈意衡就是后者。
回去的路上沒有空座,他就一手扶著行李箱一手抓著把手,身體跟著地鐵搖搖晃晃,閉著眼,想著接下來兩天估計又要通宵了。
邵威抱著兒子去找姚湛的時候,姚湛正給一個小孩兒開藥。
“忙著呢?姚大夫。”他把兒子放下,他家那小胖子直接跑過去趴在了姚湛的大腿上。
姚湛今天最后一個患者看完,把藥方給了那小孩兒的媽媽,又叮囑了幾句,然后把邵威家的胖小子抱了起來。
“哎呦,又胖了!”姚湛特稀罕邵威兒子,小孩兒胖長得可愛,還跟他親近,一見著姚叔叔比見著親爹都親。
邵威問他:“你那天把屈意衡拐哪兒去了?”
姚湛沒想到他是來問這個的,眉毛一挑:“怎麼?”
“沒事兒,就尋思著多少年沒見了,還想著他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好好招待招待呢,結果一頓飯都沒吃上,我這班長不稱職啊。”
“沒事兒,我替你招待了。”
邵威一聽,明白了幾分:“你倆之前有聯系?”
“沒有。”姚湛突然一愣,“操。”
他這才想起自己沒留屈意衡的電話。
“別當著我兒子面兒說臟話,小孩兒學壞了。”邵威嫌棄他。
姚湛倒笑了:“沒事兒,這東西遲早都得會。”
姚大夫下班了,脫了白大褂,跟值班的醫生閑聊了幾句,抱著孩子出了門。
“晚上想吃什麼,隨便挑。”
“你可別讓他隨便挑了,”邵威把孩子接過來,塞進后排坐,自己又坐了進去,“他最近減肥,咱去吃草。”
姚湛開車,回頭看了眼委屈巴巴的孩子:“你可得了吧,他胖你帶他運動,光控制飲食不運動也是白扯。”
倆大男人領著一個胖小子去吃了牛排,大人沒吃多少,小孩兒沒少吃。
邵威說:“你這樣的,以后有了孩子不得寵上了天。”
“我也得能有才行。”
邵威嘆口氣,問他:“那你什麼打算?我說你這麼一個人混著,還不如找個人,起碼是個伴兒。”
“我要那伴兒有什麼用?冬天咱這兒供暖挺好,不需要暖被窩的。”
邵威一聲嗤笑:“反正兄弟關懷的話是放這兒了,你不找女的,那就找個踏實的男的,你說實話,跟屈意衡你倆那天干嘛了?”
被他一說,姚湛想起了那天的事兒,他記得自己把屈意衡折騰得夠嗆,那人最后眼角都溢出淚了。但讓他印象最深刻的并不是這個,而是對方身上隱秘角落里的紋身。
姚湛記不清屈意衡身上到底有多少個紋身了,五個?十個?反正不少。每個紋身都不大,圖案他當時沒細看,有文字有圖,他就記得那人大腿根部有一句什麼話,他還吻了幾下。
姚湛皺皺眉:“你怎麼那麼八卦呢?”
“這是關心。”邵威說,“屈意衡那人我不知道現在什麼樣兒,但以前不言不語的,跟誰都不行,就和你好,我可是聽說了,他也還是單身,而且跟你一樣,你知道我啥意思。
”
說到這兒,姚湛不明白了:“你這都聽誰說的?”
邵威一笑:“聽誰說的?他前男友!”
邵威說:“我上個月不是搞了一個工程麼,結果對方項目負責人被派過來跟著我們干了倆星期,現在還沒走呢,我說我是五中的,他說他前任也是,這挺巧的麼,我們一起喝酒,好家伙,那小子一喝了酒什麼話都往外蹦,問我認不認識屈意衡,說那就是他前任!”
聽了這話,姚湛就一個想法:屈意衡有這麼個嘴上沒把門兒的前任,真是倒了霉。
第4章
屈意衡果然兩天沒出門,不僅門沒出,覺都幾乎沒睡。
接的稿子急,他這人對自己要求還高,交上去的東西必須得先過了自己這一關,于是就這麼熬著,熬紅了眼睛,熬黑了眼圈。
他趕稿的時候抽煙很兇,悶在書房里,手邊的煙灰缸堆了個小山。
到最后,他準時交稿,家里的泡面一包都沒有了,煙也一根沒有了。
屈意衡向來對自己心里有數,一個活兒需要多長時間,他要多久不挪地方地畫,要吃幾頓飯、抽幾根煙、打幾次盹,他都清楚。
所有的事情都在計劃之內,包括交稿后第二天病倒。
以前歲數小,怎麼熬夜禍害自己身體都行,但現在雖說沒七老八十,但那會兒作的妖都落下了病根,現在開始反噬了。
以前屈意衡喜歡半夜畫畫,他說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有靈感,于是那幾年里,他幾乎日夜顛倒,后來身體實在受不了才硬是逼著自己把那習慣給改了。
習慣是改了,有些毛病已經沾上了。
編輯打電話來大呼感謝的時候,屈意衡剛吃完藥躺下,他喝了小孩兒的退熱靈沖劑,每次發燒喝兩包那個見效比什麼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