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的廣播放著一段舒緩的輕音樂,配合著一段英文的詩朗誦,成為戰時里唯一的靜謐。
“Snow is romantic, but you are the only one in the world.”
我很想他。
我與他不能分開。
井渺扶著桌子站起來,在席斯言明顯驚怕的眼神里邁著很快的步伐朝他走過去。
“I will not wait for you, I will close to you.”
席斯言覺得那朵綻放的花要撲進他的懷里,他腦海里一點旖旎情緒都沒有,只怕力道控制不好就傷到井渺笨重的身體。
但他們間隔一步停下,然后擁抱在一起。
“以后就不要跑過來,你乖乖地在原地等我,我會過來找你。”席斯言有些氣喘,拍了拍他的后背,憐惜地吻上他的額頭。
“哥哥沒有聽見廣播里的詩嗎?”井渺笑著看他,“我想你了,我們分開了18個小時37分鐘11秒。”
席斯言低頭蹭蹭他的額頭,心情像過了水一樣突然寧靜下來:“吃飽了嗎?跟哥哥去一個地方。”
井渺忙不迭點頭,乖乖把手放進他的手心:“我們走吧哥哥。”
他們兩個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這個空曠的食堂,似乎完全沒有在意到身后的兩位女士。
宋浮雪低頭認真喝湯,余光看到甘靈犀發呆的模樣。
“你很羨慕他們吧。”她的聲音太平太淡,無論說什麼話好像都不太有情緒,包括疑問或者驚嘆。
甘靈犀回過神來,看到宋浮雪可以說是空無一物的臉。
人是情緒生物,或許他人眼里冷淡的席斯言,在心理醫生面前也有藏不住的微表情,甘靈犀習慣性地審視每一個人,企圖從他們的細節里看到這個人的真相。
除了宋浮雪。
“你不用這麼看著我,我想的事很多,在面對別人的時候防止不能集中注意力,所以干脆就不想、或者全都想。
”宋浮雪直起身來,不算優雅地扯了紙巾擦嘴,“你的Omega最近還好嗎?”
甘靈犀臉上的得體卸了大半,態度一樣冷起來:“謝謝您關心,他一切都好。”
“那很好。”宋浮雪把餐盤收好,“你看到席斯言和井渺了嗎?你是心理醫生,在你眼里,這是一段怎樣的感情?”
甘靈犀半垂眸,話語從善如流:“井渺有較嚴重的分離焦慮癥,席斯言病癥更特殊,他拒絕配合治療我不好直接下決斷,一個離不開一個,心理學上通通有病。不過現在的人,有幾個是專業診斷里的正常人?你這麼問我是什麼意思?”
“你是不是只相信科學,從不相信唯心主義?”宋浮雪忽然問。
甘靈犀皺眉:“我是心理學專家,唯心地看待世界是基本,你為什麼這麼說?”
“沒有,單純好奇。”宋浮雪聳聳肩,“為什麼你也認可并堅信諦聽的存在,卻不相信靈魂呢?”
甘靈犀手里的筷子發出擠壓摩擦的聲響:“諦聽是科學,靈魂也是,那只是一種介質而已。”
“好吧。”宋浮雪并不想和她多爭辯的樣子,“有空再聊,你沒同意直接參與天府澤,我很遺憾。”
甘靈犀仰起頭凝視她,表情有些微不自然,幾秒鐘后她笑起來:“心理院走不開,沒關系,總會有機會。”
“Snow is romantic, but you are the only one in the world.”
他們在從秘密通道抵達指揮部中心的路上,井渺一直念叨這句英文。
他的聲音介于成熟和幼齒之間,念英文時的輕音重音很標準,被那種沒有情緒污染的天真鍍過,有點像花開的早春。
“喜歡這句詩?”席斯言刷了身份權限,一路綠燈通行,“Snow isromantic,雪是浪漫的,但你才是人間。
”
井渺撥浪鼓搖頭:“哥哥翻譯的不對,不好聽。”
“哦?怎麼算好聽?”他們進了一個消毒防護室,席斯言手把手幫他穿好了紅色標志的防護服,往里面過一道無菌空氣。
井渺像裹在一個氣球里的太空人,這次他的聲音嗡了很多,通過無線通道傳出來:“冬雪很浪漫,但不如席斯言。”
席斯言操作診療室開放權限的手一頓,他回頭只能看見一個藍色的小人:“渺渺很久沒叫過我的名字了。”
以前的井渺也叫自己哥哥,但情緒激動起來會叫他的名字。
“席斯言~席斯言!席斯言啊。席斯言?”
之前有一段時間,席斯言甚至懷疑井渺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叫哥哥。
“席斯言,是我的。”他的笑聲傳過來,天真爛漫的少年音調,柔柔軟軟,又很俏皮。
席斯言推開那道重型武器炮彈都轟不開的安全門,轉過頭問他:“你現在幾歲了寶貝?”
井渺亦步亦趨地跟著他,聲音很糯:“七歲。”
“哦,只有七歲啊?”Alpha的聲音聽起來歡快了很多。
“嗯嗯。”
“那哥哥只有九歲。”
“好啊,九歲的哥哥不許和我分開。”Onega貼上來,隔著手套和他簽手,“我一直做你的小孩。”
席斯言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你又在哄我?”
被驟然拆穿,Omega扭過頭,扭捏起來:“感覺到哥哥不開心,所以想要逗哥哥開心。”
“你用天賦了嗎?”他現在已經不太能分清,井渺是在下意識用天賦安撫他,還是真的在用愛人的方式哄他。
席斯言唾棄自己的貪心。
原來他想要一個與他無法分割的孩子,并且這個孩子知道怎麼愛他。井渺的世界里,他要排在第一位,需要他,依賴他,愛他,屬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