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幾個人陷入沉默。
顧崇也慢慢品出問題,他沉吟:“信息素追蹤定位這項技術,在阻斷劑沒有出現之前,只要空氣捕捉就能定位......”他偏頭看著沉睡的Omega,快速地檢查了他的腺體一眼,“沒有針孔,確實沒有被提取過。”
信息素樣本需要從腺體里抽取腺體液,特制的針頭會在腺體上留下不可消磨的痕跡。連席斯言的腺體上都有這樣的小標記,井渺那里自始至終都是干凈的。
他從來沒進過任何一個提取信息素的地方,他的信息素沒有被保存過。
“模仿。”席斯言聲音很冷,“那群人找到我們的時候,說的不是定位,而是共振。”
“通過某種方法和某種參考,模仿信息素氣味?”王淞皺眉,“這是可能實現的嗎?你們核心研究員能做到我相信,其他人真的可以?而且他用什麼參考?你老婆又沒有父母和兄弟姐妹。”
席斯言沒有回答,但看他的臉色,應該有了懷疑的答案。
“計劃好的。”席斯言緩緩道,“計劃好的要抓我們,甚至有可能......”
馬術表演隊的蒙古馬失控......
“我明白,我已經在申請政府支持秘密調查,軍方的偵查會接手這件事,由我親自負責。”王淞嘆了口氣,“斯言,你覺得是什麼人?還是反叛軍嗎?你已經研究出了短期阻斷劑,他們......”
席斯言搖頭:“不是。你認為五年前的反叛軍可以關閉局域的衛星定位系統嗎?”他疲憊地閉眼,“我從來都懷疑,內部有和我們不是一個戰線的群體。人們不在危急存亡的時候,永遠都有各種各樣的立場,除了我的父親,我誰都不信。
”
“所以,你也沒想過報警和尋求政府幫助。”王淞重重嘆氣,“斯言,這世界上絕大多數人......”
“那又怎麼樣?”他打斷王淞的話,轉頭看著身邊沉睡的Omega,手指若有似無地劃過井渺的腺體:“到處都是牛鬼蛇神,我寧可我們一起死,也不會讓渺渺遭遇一遍當年我遭遇的事。”
王淞和顧崇沉默下來。
Alpha眼神變得專注而迷茫,仿佛放空了自己:“我不在乎他們的目的,我從來都不在乎,這個世界變成什麼樣子,與我沒有關系。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想要什麼。”
井渺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或者是看到了一幅很漂亮的畫。
他看到一個老奶奶抱著灰白的小綿羊,坐在草地上唱民謠。
“我的坐騎是一匹俊俏的牧羊馬,雖然沒有漂亮的馬鬃和馬尾。
但是它是我最喜愛的牧羊馬。
親愛的姑娘,請和我一起唱起歌吧,因為,我已經來到了你的身邊。”
她說,渺渺,過來。
井渺沒有動。
“你喜歡草原嗎?渺渺。這里很自由。”
井渺搖頭,他摘下草地上的蒲公英把它們晃散:“我不像這里的小孩,我害怕騎馬,沒有他們長得高,我學不會放牧,不能靠近任何人,我不屬于這里。”
他抓不住飄散的風,抓不住所謂的自由。
“草原上種不出月季花,我不知道我從哪里來?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井渺與她隔著兩三米的距離,“可是我很喜歡您,可以的話,我愿意在這里陪您一輩子。”
“傻孩子。”她隔空摸他柔軟的頭發,垂老的嗓音振蕩井渺的大腦,“你會回到你該去的地方,總會離開這里,去找你的自由。
”
“奶奶會把祝福給你,我們漂亮的渺渺,會回到誕生的地方去。我給你攢了很多夢神符,它們就在......會保佑你,一直做美夢。”
風聲越來越大,吹散滿地的蒲公英,和老人零碎的話語。
“它們在哪里?奶奶!我聽不見!”
“在......”
井渺從這樣的夢里醒過來,他躺在自己的床上。
天花板上是一盞很浮夸的月季花圖案水晶燈,它們亮著微弱的光,像那個老人慈藹溫柔的目光。
井渺的目光轉到床頭柜上,有一張擺了很久的合照。
是他和席斯言。
哥哥。
井渺掀開被子,驚慌失措地赤著腳往書房跑。
席家的書房是上下兩層打通的區域,書柜全部內嵌在四周的墻壁上,沒有一排一排的木頭柜子。
大腦天旋地轉,記憶雜亂。
“哥哥!哥哥!”
血,好多的血!它們從席斯言的手臂留下來,滴在他的白色毛衣上,井渺揉著自己睡衣的衣擺,無措地站在這個書房里。
子彈、匕首,噠噠噠的腳步聲。
“哥哥在哪里!找不到你!找不到你了!”他從旋轉扶梯上跑下來,在空曠的房間里捂著耳朵尖叫起來。
“斯言回來了?”蔣阿姨走過來,接過他手里的草莓,“你還順路去買草莓?不用住院嗎?蘇姐說你縫了十一針。”
席斯言無所謂道:“就是點皮外傷,都沒見骨,用不著住院,有醫生的天賦是愈合。我放心不下渺渺。他醒了嗎?”
“甘醫生說他要睡足至少12個小時,把耗盡的能量補回來,應該還沒醒呢。”蔣阿姨目露心疼,“他要是醒了,一定會哭著找哥哥。”
席斯言點點頭,俯身換拖鞋。
井渺的尖叫聲就在這時候傳來,兩個人愣了一下。
“渺渺!”臥室空無一人,尖叫聲從隔壁的書房響起。
席斯言顧不得手臂的傷,猛地擰開書房門把手,井渺的哭叫聲在這個空間里清晰地敲打在席斯言心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