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年崩潰的情緒消失殆盡,他沉溺在這種柔和里,錯亂的神經舒緩開來,沙啞的嗓音跟著井渺重復:“不、要、怕…”
……
短暫的畫面從井渺大腦里閃過,他還來不及細想,就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鴉鴉!”
井渺從席斯言懷里掙脫出來,在離他們大約六七米遠的地方,那個洋娃娃一樣的小女孩摔在地上,哭的五官皺緊:“媽媽!媽媽!”
她身后,是兩三匹失控亂跑的馬。
沒有人敢靠近。
沒有人救她。
所有人都自顧不暇,可是她那麼小,任何一個成年人都能把她扛到肩膀上。
“媽媽!媽媽!媽媽!”
她在叫我,在叫我,很多個夜晚,無數個時分,他在叫我,他在叫我!
井渺的眼淚忽然奪眶而出:“寶寶…寶寶!”
“渺渺!”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
席斯言回頭看到一條因為設置隔離壁壘而中低級下意識繞行的直線區域,剛面露喜色要帶著井渺從那里走出去。
他的孩子忽然就掙脫了他的手。
井渺沖著危險的區域跑了過去,席斯言只看見他乳白色的毛衣被蹭上黑色的碳灰,像密集涌來,無數的槍林彈雨,一路越過硝煙和人群。
席斯言心臟驟停:“井渺!”
他發了狂地跑過去,完全顧不了其他人,后面是發瘋的馬,周圍是驚慌失措的人。
井渺把鴉鴉抱在懷里,眼淚掉的停不下來,他害怕的發抖,不敢看前面高高的馬蹄和被撞倒的篝火。
“不要怕,不要怕,不要怕......”井渺一邊哭一邊默念,把那個女孩子緊緊地保護在懷里。
“不要怕!”
一個溫暖的懷抱頃刻間包裹住他,熟悉的蘭花信息素裹住井渺的全部感官,他狂抖不止的身體逐漸穩定,世界也突然陷入寂靜。
那些發瘋的馬停止了,慌亂的人群也短暫停滯了,連噼里啪啦的火焰都停止了躁動。
席斯言比井渺更快地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閉著眼睛,本來都看到了人生的盡頭。
Alpha松開因為害怕和本能而用力過猛的手臂,井渺癡癡地看著自己,然后也緩緩放開了懷里的鴉鴉。
那個母親捧著肚子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失聲痛哭:“鴉鴉,鴉鴉!”
女孩子遲緩的神經依然沒有搭上線,她愣愣地離開井渺,然后一臉喜色地跑進女人的懷抱:“你嚇死媽媽了!你嚇死媽媽了!”
井渺呆呆地看著自己懷里的空白,然后茫然地抹了一下臉。
他哭了,掉了很多眼淚。
“哥哥......”
席斯言面如白紙,他幾乎要掏出自己的心臟來。
慌亂的人群隨著中了麻醉針而倒下的馬匹重新穩定起來,他們開始互相幫助救人,也有很多哭聲和叱罵聲。
“井渺!”席斯言在這短短的十幾秒里,走了一道世界上最難熬的地獄。
“你是不是要我死!你是不是不想我活了!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他啞著聲音絕望悲愴,像是雪山里被人類剝掉皮毛的孤狼。
“哥哥,哥哥。”井渺抽噎著,緊緊抱著他,“對不起哥哥,對不起!”
他們的眼淚交融在一起,腺體突突地跳,席斯言布滿血絲的眼沒有劫后余生的慶幸,只有無盡的痛苦。
他低下頭,狠狠咬破Omega的腺體,牙齒穿破皮膚,血液混合著信息素和自己交融糾纏,爭奪在腺體里的生存空間,最后被素冠荷鼎強勢地壓制包裹,像在報復,像在確認。
井渺發出疼痛的嗚咽,他一邊哭一邊懇求:“哥哥,哥哥......”
——
“哥哥,你可以聽到小寶寶在講話嗎?”
“我聽不到。”
“我寫在日記里啦哥哥,等你出院以后,你悄悄看好嗎?”
“出院......”很遙遠的詞。
他摸著井渺枕在他的腹部的頭,男孩子的頭發柔軟的過分,就像他這個人一樣。
“哥哥,我為了你,什麼都不怕。”
“你也不要怕,好不好?”
——
“不要怕,哥哥不要怕。”
被Alpha過分壓抑的信息素侵占,井渺從最開始的刺痛到意識癱軟,他無意識地撫摸著席斯言的背脊,嘴里念念有詞:“哥哥,不要怕。”
到這一刻,他還在安撫自己。
現實和回憶的沖撞,打開了席斯言閉塞的大腦。他大驚失色地看著被自己咬到出血的腺體,和手腕上通訊器不尋常的閃爍。
席斯言理智迅速回籠,他低頭舔舐那個傷口,含著井渺馨香的血液,重新幫他戴好抑制環。
當血液浮動在空氣里,阻斷劑有可能失效。
那麼他們會很危險。
“謝謝,謝謝你們救了我的鴉鴉,謝謝。”女人因為懷孕,不能很好的蹲下,竟然直接雙腿下跪,抱著孩子哭。
席斯言搖搖頭:“照顧好你的孩子,不管是不是親生的,她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叫的是媽媽。”
“我知道,我知道!”女人邊哭邊點頭。
她完全可以走掉,但她沒有離開,一個懷孕的母親,逆著人群,第一時間沖進了危險地帶。
“你是個好母親。”
席斯言把意識不清的井渺抱起來,捂著井渺的腺體快速離開人群。
“剛才馬匹,為什麼突然就全部一起停止發瘋了?”
“我現在想起來都好害怕。
”
“因為麻醉槍吧,同時發射吧......”
“謝天謝地,謝天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