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渺臉上高興的笑容瞬間垮掉:“你要把我丟在這里嗎?”
席斯言哭笑不得,他感覺自己像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給井渺留下了磨滅不掉的陰暗回憶一樣:“不是,渺渺不是說自己不是小朋友了嗎?你看,大家都是一個人準備好,然后通過拱門的,只有像那樣四五歲的小朋友才可以和大人一起走。”
井渺順著他的手往外看,然后有些委屈地轉過來,不說話。
“渺渺可以嗎?不可以的話也沒有關系,哥哥會帶著你過去。”席斯言幫他拉好拉鏈,然后準備拿其他東西。
井渺抿著嘴唇,忍了一會兒,才小聲地說:“渺渺可以。”
他有些生疏地把抑制環打開,戴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猶猶豫豫地把身份證裝在自己的小背包里。
席斯言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的動作。
小孩動作一頓,似乎在思考:“我沒有錢。”
席斯言抬起他戴著通訊器的手腕:“這里有虛擬貨幣,你想要買什麼,就把手放在掃描器上,然后你的大腦里就會彈出是否確認支付,你核對好金額以后,就可以說確認。”
“哦。”井渺認真點頭,“那、那我還要準備什麼?”
席斯言捏捏他的臉:“寶寶做的很好,接下來我們就一起下車,把胖胖寄存進代步器轉運站,然后我們就可以一起進城了。”
“好!”井渺被夸獎了顯然很高興,他躲閃著眼神,有點猶豫,“哥哥,那可以要獎勵嗎?”
席斯言觸碰保險箱的手停了一下,還是指紋打開,然后取了一個像打火機一樣的銀色物品,他回過神來:“嗯?寶寶要什麼獎勵?今天路上累了,可以吃兩個小蛋糕。
”
“不要。”井渺噘著嘴坐在原處。
“嗯?”席斯言稍微有點意外,“那你說,哥哥都答應你。”
Omega咬了咬嘴唇,眼睛里都是期待的光亮,他鼓起勇氣湊近席斯言,然后指著外面的星空:“哥哥可不可以,在星空下吻我?”
——
【起風了,在你要來的路上
落滿了曾經等待過的砂礫,風霜隱去,墜地時能看到星星
我跟隨你的時光,倒流
停在不經意的地方
起風了,你能不能在夜色明亮處,和我親吻】
你好,剛滿90天的席素野小朋友
這是,我寫給你父親的情詩
浪漫嗎?我的孩子。
希望等你降臨在這個世界上以后,我也能在星光之下,親吻你
——井渺
——
席斯言心臟咚咚地跳動,他已經快忘了最初和井渺在一起的光陰。
他的Omega不愛表達,卻滿心滿眼地對著他輸出那種專注又淺淡的愛意,他在十七歲的時候就同意被終生標記,一個沒有任何戰力和研究經驗的普通學生,跟在他身后,就投入到戰場的后方。
井渺的背脊很薄,抱緊膝蓋下蹲的時候,蝴蝶骨會突出的很明顯。
席斯言常常覺得,那里會長出一雙透明的蝴蝶翅膀,然后帶著這個單薄的少年,離開草原、土壤和花瓣,他翅膀上抖落的細碎亮片,讓這個哀嚎的世界重新煥發生機。
他們說,這是舒緩天賦帶給社會的意義。
我們有麻醉、有催眠、有凈化和清除,卻沒有一個讓人永遠快樂、放松所有神經的捷徑。
直到,這只蝴蝶破繭。
那些被用來做實驗的人,精神錯亂、崩潰崩壞、痛不欲生,他們在等待治愈的過程里,因為有井渺的存在,安靜而舒服。
他們說,那個Omega,像母親。
席斯言覺得不對。
母親是付出、包容、偉大,井渺只是那個沒有雜質的快樂源頭。
最初,最初的最初,或許早過競賽初見,在更遠的從前。井渺誕生在這個世界的某一個角落,普通的白色月季落地生長,單瓣、重瓣、脫離多數派,生出雪野一夢的筋骨和芬芳,他遠遠地盛開著,呼應著這個世界另一邊,深山幽谷里,那唯一的一株蘭草。
席斯言相信宿命,相信輪回,相信注定。
他不是母親,是席斯言崇高的理想和一生向往的人間。
他們在和平鴿代步器里,沉默對峙,或許是席斯言單方面的一廂情愿。
井渺緊張地不知所措,親吻明明是每天都在發生、又正常的事。媽媽會親吻他的臉頰,哥哥會親吻他的額頭,甚至是雪狼崽崽,也會被他捧起來親吻鼻尖。
可是井渺還是很緊張,他不要這樣的親吻。
席斯言抑制著呼吸盯著他,外面的天空忽然驟亮起來。
今天開始,是第五城區為期三天的夢神節。
井渺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席斯言懷里躲:“哥哥!”
中心城區因為高空建筑很多,頂層的電子能量很大,煙火同飛行器一樣,在中心城區完全禁止。
井渺回到七歲以后,沒有見過煙花。
他拽著席斯言的外衣捂著自己的臉,然后又好奇地露出一只眼睛,看著外面亮如白晝、比景觀大道更五彩繽紛的巨大花火。
“哥哥,好漂亮的菊花。”
井渺緩緩松了席斯言的衣襟,黑色的眼球被閃爍的光芒擠滿照亮。
他轉過來,想帶席斯言看這種漂亮、卻轉瞬即逝的空中燈光展:“哥哥......”
席斯言的吻突兀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