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芮從他口型分辨出他說了什麼,說了聲“別怕。”
廣浩波肩膀突然塌陷,脊背彎曲著,慢慢趴在床邊枕著楚芮手心,攥著楚芮手指不停摩挲著。
楚芮勾了勾手指,摸了一手熱乎乎的眼淚。
“小波別哭。”
“楚芮,我害怕……”
“別怕。”
“臺風已經過了,”廣浩波閉著眼在楚芮手心里蹭了下,“現在外面是大太陽。”
楚芮笑了一聲,腦后的傷口疼得那聲笑變了調,“那我們可以一起去定制家具了,你喜歡什麼顏色的?”
“床要淺灰色,可以帶一點點藍,窗簾想要白色,暖黃色木地板,沙發想要森林的感覺,抱枕圖案要帶小鹿……”
楚芮聽完他的描述又笑了,“你是不是早就想過了?”
“嗯,想了很久了。”
“那怎麼不跟我說?”
廣浩波還閉著發熱的眼,沒回答他這個問題,沉默一會兒才說,“你別有事,以后也別有事,他們都欺負傻子,楚芮如果出了事,傻子以后怎麼辦?”
廣浩波一句話像把錘子,重重落下來錘在楚芮胸口,悶響過后是鋪天蓋地的陣痛。
楚芮一下下摸著廣浩波的頭發,“我沒事,以后也不讓人欺負你。”
“你說話算話。”
“算話。”
第76章 完結章
楚芮做手術之前剃了頭發,現在只長出來一層淺淺的青色發茬。
他不適應自己這個模樣,不愿意照鏡子。
廣浩波倒是覺得稀罕,每次靠近楚芮總是忍不住抬手在他頭頂摸一下,動作很輕,避開他腦后的那道傷口,有時候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指腹輕輕貼上去碰一下,等到摸夠了又滿足地收回手,手心手指被他短短的頭發扎得癢癢的,瞇著眼睛對著楚芮笑一下。
“是不是很好玩?”楚芮被廣浩波笑得沒了脾氣,寵溺地望著他。
“你這個發型,很可愛啊。”廣浩波給他倒了杯水。
也就廣浩波,還沒人把“可愛”這個形容詞安在自己身上過,楚芮聽著受用,心里美滋滋的,想著自己在媳婦兒心里就是不一樣的。
“媳婦兒那我以后都留這麼長的寸頭吧。”
廣浩波剝了個橘子,沒說話,楚芮以為他還是不想自己叫他媳婦兒,剛想改口,一張嘴就被廣浩波塞了兩個橘子瓣兒,話也堵了回來。
廣浩波還在認真想楚芮頭發的事,最后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還是留著吧,可愛跟帥氣是兩回事,不過可以偶爾換換,比如一年,或者兩年。”
楚芮被他逗笑了,吃完嘴里的橘子廣浩波又給他塞了一個,“楚芮你快點好起來,房子已經正式開始裝修了,昨天裝修公司打電話,跟我要了鑰匙。”
“什麼時候?”
“昨天下午你睡著的時候,我沒跟你說。”
這幾天楚芮睡覺的時候比清醒的時間長,醫生說是在恢復期,屬于正常現象,過段時間就好了。
楚芮腦后有傷,一直都是側著身體睡,睡著的時候廣浩波就在旁邊看著他,楚芮每次睜眼,第一個看到的人永遠都是廣浩波。
視線碰撞是雙向安全感,只有那兩個人知道。
楚芮在醫院醒了之后警察來錄了三次筆錄,咖啡館里也有監控,那幾個人的臉拍得清清楚楚,打砸咖啡館的人跟砸他車的人是一伙的,八個人都是到處流竄的小混混,還有兩個是通緝犯,目前到案的人只有三個,當時正好是臺風天,很多地方道路監控壞了,其他人已經趁著臺風天跑了。
三個人咬死不承認有人指使,都說是他們自己的恩怨,還隨便扯了個理由,那些人明顯早就串供過。
抓到的人中間有那個打了楚芮最后一棍的人,巧合的是,那個人正好是三年前醉酒,從地庫里開車失控撞上楚芮車的人,當時楚芮胳膊骨折。
本來這八個人是尋釁滋事加故意傷害,警方把兩件事聯合在一起,用“故意殺人”罪名炸他,原來死咬著不開口的人一下子嚇尿了褲子,一晚上全招了,說是受賴豐茂指使,三年前也是,還把其他幾個人的躲藏地址都招了出來。
廣浩波只聽明白了一點,之前有人故意開車撞楚芮,現在想起來只有一陣陣后怕。
他擔心還有人害楚芮,每天在病房里守著不愿意出去,晚上睡覺也睡不踏實,楚芮怎麼哄都沒辦法。
每天來病房探望的人并不少,熟悉的朋友廣浩波不攔著,碰到不熟悉的人警戒提高到最高程度,后來一律對外稱楚芮需要靜養。
幾天陪護下來熬瘦了一大圈兒,一直等到那八人全部到案,聽說賴豐茂也被抓之后才徹底放心。
“楚芮,以后是不是沒有壞人了?”廣浩波問著孩子氣的問題。
楚芮捏著他手指上的戒指轉了兩圈,他無法跟他說世上沒壞人了,只是篤定地握著他手,“別怕,我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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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芮出院那天,廣浩波把醫囑一條條記在紙上,每天要吃多少藥,每天運動量要控制在什麼強度內,該吃什麼不該吃什麼,多久復查一次,出現特殊情況的處理方案,所有的注意事項都仔仔細細記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