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波,你睡了嗎?”楚芮在敲門,輕輕的三下。
“我看你房間里一直開著燈。”
廣浩波撐著胳膊坐起來,抬手關了燈,翻了個身閉上眼,背對著門。
從門縫底下漏出來的一縷光突然熄滅了,楚芮站在門外,知道廣浩波沒睡。
“外面雨太大了,你把窗戶關好,窗簾拉好外面的聲音會稍微小一點兒。”
楚芮說完等了一會兒,里面的人依舊沒出聲,楚芮耳朵里是自己低又沉的呼吸。
“我又讓你為難了。”楚芮是陳述句,他能感覺到廣浩波的矛盾跟克制,還有難過。
“小波,我知道,你現在不愿意面對我甚至不想見我,你想好好地過自己的生活,但我……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見你,也看不得你身邊有別人。”
“我怕我只要一眨眼就再也找不到你了,我怕我多等一秒,就再也靠近不了了。”
楚芮額頭抵著木門,苦笑一聲,“五年的時間,我都沒能處理好也沒認清自己的感情,現在說這些好像都沒什麼用。”
“過去的傷害,我不想替之前的自己辯駁。”
“小波,我怕,我怕你哪天真的徹底就把我忘了,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說完這句,楚芮半天沒再開口,左手掌心撫著門,戴著戒指的無名彎了彎,生硬的骨節動了動,輕輕敲了下門,那點兒聲音混在雨聲里微不可查。
“小波,睡個好覺,晚安。”
門外的聲音沒了,廣浩波緩緩睜開眼,撐著胳膊坐起來,下床拉好窗簾。
等他再躺好,臺風暴雨夜的混沌慢慢侵蝕大腦,眼皮干澀又重,風雨聲里終于沉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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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浩波是被小花踩醒的,拉開窗簾,外面還是不減絲毫的狂風暴雨,他家房子地勢偏高,院子里的積水小河一樣往外淌。
他一下樓就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楚芮,穿著不合身的衣服看起來有點滑稽,廣浩波怔了幾秒鐘才徹底想起昨晚睡覺前的事。
如果臺風很快過去,楚芮最快晚上就能走了,如果臺風停留,他們可能還需要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幾天。
楚芮坐在沙發上,正在打工作電話,聽到樓梯處的腳步聲抬頭,看到站在樓梯上的廣浩波,匆匆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小波,你醒了,餓不餓?飯已經做好了。”
廣浩波進了廚房,飯鍋里煮了粥,兩葷一素三個菜,都已經涼透了,他猜楚芮應該是很早就做好了。
“一個手不利索,”楚芮跟著他進來,“可能,不太好吃。”
廣浩波端著涼了的菜放進微波爐里叮了幾分鐘,餐桌上兩個人面對面坐,依舊只有楚芮在找話題,廣浩波低著頭吃飯,楚芮做的飯并不難吃,而且都是他愛吃的,他不覺多吃了不少。
電視新聞里記者穿著雨衣,手抱著一棵大樹在風里報道,整個人都快被風吹跑了一樣。
經過臺風一夜,已經有不少地方受災,新聞鏡頭切換多次,有人因為臺風死亡,房屋倒塌,市區低洼的區域有的已經被水淹了,路面積水沒過小腿,路邊的樹被風吹著歪向一側,折成就要兩斷的角度,廣告牌倒塌砸中了幾輛私家車……
廣浩波偶爾抬頭看看電視畫面,再低頭安靜吃飯。
“小波,臺風過了我就走。”
楚芮嘴上雖然這麼說,卻很期待能從廣浩波眼睛里看到點有別于現在的情緒。
但廣浩波低著頭,他看不見。
廣浩波扒了口飯,嗯了一聲,嗯完發現自己沒發出聲音來,張開口說了聲“好。”
楚芮那點奢望落空,也不再說話,安靜吃飯。
晚上臺風也沒停,楚芮繼續留宿,但外面的雨跟風都小了不少。
“臺風已經停了。”
“我做好早飯了。”
早上,廣浩波跟楚芮同時開口,廣浩波不看楚芮,說完話抿緊唇。
楚芮臉上的笑定格住了一下,“好,我早上看到新聞了,先下樓吃飯吧,我煮了雞湯面,我去給你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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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浩波吃過飯陪小花玩兒,來接楚芮的助理把車停在路口,給楚芮打了三次電話他才出門。
楚芮剛上車,助理還在拍胸口。
“怎麼了?嚇成這樣?是不是路不好開?”
“不是啊楚總,剛剛我車停在路邊,一條蛇從車窗上爬過去,嚇死我了。”
助理又拍了拍胸口發動汽車,楚芮喊了聲停,視線透過車窗,順著路口往上坡路的方向看了看那棟高處的紅瓦房,又下了車,他想回去提醒下廣浩波,得把門窗關嚴才行。
“你,又怎麼了?”廣浩波沒開門,站在門內問他。
“小波……”
廣浩波家墻根邊是一小片綠色草坪,楚芮剛叫出他的名字,后面的話還沒說就看到廣浩波腳邊的草坪里竄出一條小孩兒手臂粗細的花紋長蛇。
“小波,小心,小心蛇……”楚芮想進去,但廣浩波沒給他開門。
臺風過后蛇會受驚變得活躍,每年臺風后的幾天都是毒蛇出沒的高峰期,總是會有人被毒蛇咬傷。
風大雨大,低洼蛇洞灌水空氣潮悶,蛇會從低洼處往高處爬找避難所,廣浩波家地勢算高,房后背山房前面海,平時什麼都好,只是臺風過后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