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亮想到這些,一下車就對著腳底下的雨吐了口唾沫,他想隨便找個理由,說雨太大了開不了車跟爺爺搪塞過去,他才不會真的去找人。
結果剛一下車,就碰到了傻子,廣浩波抓著他就問看沒看到楚芮。
楚亮上下打量一遍臉色發白的廣浩波,想到什麼,突然笑了,“你想找楚芮啊?”
廣浩波用力點點頭,“我找他,周叔說,他可能進山了。”
“不是可能,他已經進山了,”楚亮上了車,又讓廣浩波上車,說要帶他去找楚芮,“你說,楚芮現在進山,是不是不要命了?”
廣浩波越聽越害怕,路燈穿過雨霧透過車窗滑在他的臉上,昏暗的光線里,照得廣浩波臉又白了一層。
楚亮讓司機順著路一直往進山的方向開,還時不時找話跟廣浩波聊天,三兩句就把話給套出來了,確定了之前廣浩波跟他說密碼是楚芮授意的,也是楚芮告訴廣浩波,要是他再問,就直接告訴他。
之前楚亮還只是猜測,現在算是確定了,楚芮是利用傻子在騙他呢。
楚亮從后視鏡里發狠的眼神廣浩波沒看見,他們的車在進山路口就停了,前面密密麻麻堵了一排車,有交警在指揮交通,有幾輛車正在掉頭往回開。
“下大雨,前面肯定是封路了。”楚亮說完,又讓前面的司機下車去問問。
“那怎麼辦?”廣浩波扒著車玻璃使勁兒往外看,雨里車燈亂閃,汽車喇叭聲不停在咆哮,雨聲里混雜著沖天的幾聲咒罵,他們車后面又很快堵上來幾輛車。
“車肯定是開不進去了。
”楚亮無聊地敲了幾下車窗,打了個哈欠。
廣浩波著急地一直在搓大腿,早上他們跟溫澤軒吃飯時候說的話廣浩波還記得,山里下雨可能會有泥石流。
司機很快就回來了,果不其然,說是進山的路封了,只給出不給進,進山只有這一條路,不一定什麼時候能解封。
楚亮雙手懶懶地抱著腦后,轉了轉脖子往后仰躺在座椅上,邊打哈欠邊說,“那也沒辦法了,封路了我們也進不去,除非我們長了翅膀,要不,先回去吧。”
廣浩波聽他們掉頭要走,伸手拉車門要下車,車門是鎖著的,他用力敲了敲車窗,“我要去找楚芮,開門,我要下去。”
楚亮讓司機打開車鎖,扭頭問他,“你認識路嗎?”
廣浩波下車的動作一頓,眼巴巴瞅了瞅楚亮,抿著唇說了句“不認識。”
“來,我跟你說,”楚亮降下車窗,手伸向外面的雨,一開始他的手指順著前面擁擠的車流往前指,指了一會兒又笑了,手指轉了個方向,指了指右邊的一個小村子,“從這里下車,順著前面的小路往前走,穿過那個村子,再翻過村后的那座山,就是進山了,這是一條近路,車開不進去,只能徒步……”
“不過,”楚亮頓了頓,“這條路可能會有點兒危險,你自己考慮清楚。”
廣浩波管不了那麼多了,“只要進了山就能找到楚芮了嗎?”
“或許吧。”楚亮點點頭。
只要能找到楚芮就行,楚亮已經給他指了路,廣浩波撐著傘下了車,又怕自己記不住,又讓楚亮重復了一遍,下車之后跟楚亮說了聲謝謝,轉頭往村子走。
楚亮看著在雨里一點點變小又變沒的人影,升上車窗,抽了張紙擦了擦手指跟袖口上的雨,“還真是傻子,可真固執,我明明跟你說了現在進山有危險,我說了你也不聽,那我也沒辦法了。”
進村的路還算好走,村后就是一座不高的矮山,廣浩波不停地往前走,嘴里也不停念叨著楚亮剛剛跟他說的路線——
“只要穿過這個村子,再翻過前面的山就算是進山了,只要進了山就能找到楚芮了。”
“只要進了山就能找到楚芮了。”
“可是,楚芮為什麼進山呢?”
廣浩波嘀咕了一句,早上吃飯的時候楚芮跟溫澤軒說,他考察的幾個地方就在市區周邊的幾個村子,對了,溫澤軒是要進山的,楚芮會不會進山找溫澤軒去了?
廣浩波想到這就打住了,又開始重復路線,穿過村子,翻過山,穿過村子,翻過山……
穿過村子之后的路并不好走,寬敞的路變成了泥濘的土路,下了雨的地面黏膩濕滑,走一腳就是踩出來的腳印坑,到處都是深深淺淺的水洼,一個上坡路,廣浩波沒注意一腳踩上了一塊青綠苔蘚,腳下一滑踉蹌了幾下,整個人從山坡上摔了下去,手里的傘掉了,被風吹著往下滾了幾圈,停在旁邊的草地里。
廣浩波身上的雨衣很薄,已經被樹杈劃破了,蹭了一身黑雨泥,他顧不上那麼多,站起來又去追傘,傘骨斷了兩根,勉強撐著繼續往山上爬。
再往上是幾段青石板路,比剛剛好走一點兒,雨砸下來裂成幾瓣兒,廣浩波一步一步順著臺階往山上走……
終于到了山頂,廣浩波站在山頭喘了幾口氣,他站在山頂往下看,山的那頭還是山,是連綿不斷的山,但仔細一看,山下隱隱約約能看出一條彎彎曲曲的公路,伸向那片連綿起伏的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