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的菜肉新鮮,價格又適中,周遭還有些熟食店面,卻的的確確讓梁逢的生活便利了不少。
裴文杰一周以來中午都不在家里,梁逢的午飯都比較簡單。今天他要在家休息,肯定就得多炒兩個菜。
所以早晨裴文杰送楠楠去學校后,梁逢就出來買菜。
這個店鋪他每次路過都會研究一會兒。
就在菜場門口。
人來人往的,流量挺大。
不太好的是正好是在門口反而是視線盲區,來這兒的人都是買菜的,一頭就進了菜場。
門口堆滿了三輪車、自行車和電瓶車,沒人落腳的地方。
店面又窄,可能進深不到兩米,左右門臉兒也就兩米多一點。
可是他從杭城帶來的錢,其實在帝都不太經花,還欠著裴文杰一大筆巨款,必須得開始想辦法立足,養活自己和楠楠,才好琢磨怎麼還錢的事。
裴文杰兩天沒有進食,身體肯定還很脆弱,午飯應該軟爛一些,再想辦法補補氣血。
梁逢琢磨著,挑了半只剛殺的走地雞,打算做個雞湯泡飯,吃起來應該沒那麼傷胃。
“老板,麻煩切半只,內臟要清理干凈。”梁逢對雞肉攤的老板說。
老板大概是個東北人,挺豪爽的,問他:“您就要半只啊?夠吃嗎?我們家一家三口,一個晚上一只雞啊。”
“夠了,我拿來燉湯。”
老板了然:“南方人?”
梁逢被他逗笑了:“嗯,算是吧。”
大概是南方人三個字已經說明一切,老板也就不再強求,用剁骨刀麻利操作。
人有點多,梁逢也不著急,就在一邊排隊。
攤位和攤位之間有些過道,有個穿校服的學生正趴在一張小凳子上做卷子。
梁逢低頭掃了一眼,是初中語文練習卷,里面的內容比起十多年前有所改進,但是萬變不離其宗。學生在做的那一部分是詩詞填空。他撐著頭,眉頭緊鎖,顯得有些為難。
那個學生抬頭看了他一眼:“你會?”
“嗯。”梁逢說。
“這是什麼?”學生指著一個問。
“楊花落盡子規啼,聞道龍標過五溪。我寄愁心與明月,隨君直到夜郎西。”梁逢說,“李白的《聞王昌齡左遷龍標遙有此寄》,是他聽聞友人王昌齡被貶為龍標尉要去往偏遠之地,寫下的哀思。”
“唔……還可以。”初中生表示了贊賞,又指著另外一道題,“那這個呢?”
“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鄉書何處達,歸雁洛陽邊。王灣的《次北固山下》。 ”
“還有這個。”
“這個……”
一兩首詩流利背誦,沒什麼稀奇。可是一連十幾首詩都不假思索的可以脫口而出,就有點厲害了。
梁逢可不止脫口而出,還能說出詩名,作者名,以及這首詩的背景、由來,作者想要抒發的情感。
等老板剁好了雞肉送過來的時候,初中生眼都直了。
“你也太厲害了吧,這都能記住?!”初中生說,“怎麼能什麼都會背啊?我看到這些詩詞頭都大了。”
“其實學習古詩詞,包括文言文很簡單。你懂得了古人的措辭用語習慣,再了解一些歷史知識,就比較好理解詩歌里傳遞的情緒。”梁逢對他講,“比如說,像李白詩詞中提到的楊花,其實就是柳絮,唐朝說法不一樣而已,而子規則是杜鵑。柳絮和杜鵑是具有一定象征意義的動植物,一般都不會用在什麼特別喜慶的氛圍里。
尤其是子規啼血,本身就有悲劇含義。試圖理解它,這樣再去聯想背誦,就輕松多了。”
“這樣啊。”初中生恍然大悟,“你可比我們老師厲害多了,哎,你不是老師吧?!”
“……我現在不教書了。”梁逢說完這句問老板,“老板,半只雞多少錢?”
那老板在旁邊本來聽呆了,聽他倆聊天握著他的手激動地說:“老師!您、您能不能給我兒子指導一下!他語文成天不及格,找了多少補習班都沒用。您能不能好好給講講!”
“可是我還要回——”
“這雞我送您了,不,我每天送一只雞到您府上去!”老板把裝著雞肉的袋子一把塞他手心,熱情地說。
*
裴文杰把楠楠送到大門口,今日在學校門口值班的是學校理事會的一位理事,裴文杰倒是認識,姓廖。
“理事早晨好。”梁楠乖巧地鞠躬道早安。
“同學你好。今天是爸爸來送你上學嗎?”挺著肚子,慈祥和藹的廖理事問她。
梁楠搖了搖頭,跑進了校門。
廖理事這才推了推眼鏡,仔細看送她來的人,竟然是裴文杰。
“裴總怎麼來學校了?”廖理事愣了一下,又笑瞇瞇地打招呼。
“嗯,送孩子來上學。”
“是嗎?這是哪位好友的孩子,您親自來送。”
“自己家的,梁楠。”裴文杰沖著梁楠的背影努了努嘴,“剛轉學過來,還請您多多關照。”
梁楠個子高,背著書包在人群中十分顯眼。
廖理事看看他,又看看梁楠的背影,再看看他,笑有點僵了,客氣地問:“貴千金……長得挺快?”
“是啊。”
“……沒和您姓?”
“和她爸爸姓。”
“哦哦……”廖理事哦了兩聲,也不知道在感慨些什麼,半晌后忽然說,“還沒恭喜您新婚呢,不過感覺您二位這個感情很穩固啊,孩子都這麼大了。
白頭到老,百年好合啊。